穿成炮灰赘A后+番外(189)

叶浮光听完沈六他们说的那晚自己喝醉酒之后的表现,心绪有些复杂,甚至有些又好笑又好气——

好笑的是原来自己并没有像原主那样糟糕的酒品,没有对受伤的沈惊澜做什么趁人之危的事情,松了一口气之后,想到某人借着她的内疚、甜言蜜语地将她哄回帐中同睡,将这一劫度过。

气的是,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那些隔阂与分歧、她以为或许再也不用发生的事情,从刚才沈四和沈六的议论里来看,也有可能再度上演……而沈惊澜之前轻描淡写地将她忽悠了过去,这次又当如何?

她安静了太久。

沈四和沈六在她的沉默里屏息,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叶浮光从那思绪里转过神,发觉自己手里端着的药碗都已经不再散发那飘渺的雾气,变成了冷褐色,视线盯了半晌,扬起唇自顾自地笑,“药冷了。”

沈六立即道,“属下这就去替王妃热!”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功折罪,因为想起来自己先前违背命令将叶浮光带到了鸢城的事情,虽然将军彼时受伤、又被王妃牵挂了心神,暂时没有发作,但这次被沈四牵连,保不准就要跟她新帐旧帐一起算。

想到军法,她不由背上一紧。

叶浮光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她将药碗整个递给了沈六,顺口道,“热完就给你们王爷端过去,我就不掺合你们商议军机大事了。”

说完转身就走。

徒留沈六端着药碗在风中凌乱。

彼时大军在相州城郊驻扎,进出都需要特别的手令,不过这对叶浮光来说并非难事,沈惊澜给了她很大的自由和权利,只不过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哪怕她平日里在军中行走,暗处都有几名亲卫跟着。

故而一刻钟后——

有脚程好的亲卫在沈六和沈四不知如何回答将军的问题时,飞快来报,说王妃出了军营说去散心,站岗的兵卒不敢拦。

结合两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部下提及的话题,再有叶浮光在这时离开军营驻扎地的行为在后,与其将她的话理解成散心,更像是被气着之后的离家出走。

岐王殿下抿了抿唇。

凤眸沉了下来。

仿佛北境的霜雪风暴都在那眼眸里聚集。

沈四和沈六惧于她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垂首以待发落,她却一语不发,干脆绕过了他们的身形,甚至也没看沈六手中捧着的那碗药。

“跟上去。”红色大氅袍浪翻滚,即将离开两人的视野时,他们姗姗听见前面下达的指令。

……

另一头。

出了军营的人看着外面僻静而不语的群山,有种天地苍苍、独自己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找不到来路和去处的感觉。

叶浮光本来想像往常那样,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找个地方走走,或是去发现美食、将注意力转移到吃吃喝喝上,然而在走过平原,来到这一程程的太行山脉边,陡然意识到沈惊澜的军队行踪不能暴露,她是不能进城的。

于是只能走到能看见那座城池的悬崖边,远远看看那人间烟火。

但她神色寂寥、表情淡淡地往悬崖那条路走的模样,却吓坏了一干在暗处跟着的亲卫们,才往那能看清楚城镇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刷刷刷跳出几个人跪在她面前,在寒风里满头大汗地对她行礼:

“王妃请三思!”

“前方危险,王妃请止步!”

“请王妃回营!”

叶浮光:“……?”

她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抬手摸了下鼻子,正想开口说话,忽然听见后方声线紧绷的一声:“浮光!”

被呼唤的人回过头去,见到脸色极其难看的沈惊澜,她连发冠都有些歪,长发被吹到面上,像凌乱的丝,或许因为在寒风里走了一路,脸色有些白。

那些亲卫和兵卒都在她身后排开,让这一幕有种荒唐的像话本里所说的“追妻火葬场”景象。

叶浮光脑袋上冒出的问号更多了。

她与沈惊澜对视,表情有些无奈,唇瓣动了动,仍是还没说出半个字就被打断,“过来——”

被珍禽异兽的皮毛装点得格外华贵又冷艳的女人语气前所未有的快,“来这里,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应你。”

她对叶浮光伸出掌心。

“……”

误会好像更大了。

叶浮光神色微妙,但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还是选择走向沈惊澜,不过在去到她跟前之后,却没有拉住她探出的掌心,而是径自开口道,“我想入城。”

沈惊澜眼也不眨地应,仍不敢松下那口气:“好。”

-

傍晚。

在相州城城门关闭之时,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摇晃着入了城,在守城门的士兵盘看过路引之后,就将这辆马车放了进去。

相州离永安不远,和十六城离得也近,街上还有先前听见岐王打败大衹人之后举办大典庆祝的痕迹,可是也因为皇帝驾崩、天下需为之缟素的政令,挂在树上的白帆和忘记取下来的红色旧花灯挂在一起摇晃,有种诡异的对比。

叶浮光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收回来时,就见到自从陪她出军营至今都没说话的人——

目光撞在一起。

她听见沈惊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出声,“我错了。”

叶浮光单手支在窗上,宽大的雪锦顺着手腕滑落,露出她赛霜雪般细腻的小臂肌肤,她抵着下巴,失笑地看向沈惊澜,过了会儿才说:“我没想跳崖。”

“我知。”

沈惊澜从她先前走近时的神色就看出,是自己太过慌乱、又被那些亲卫误导,才失措地以为叶浮光想不开,要用这种方式离开自己。

鹿眼清澈的人低笑一声,问她,“愧疚的感觉如何?”

“……什么?”

“懊恼、愧疚,觉得对不起我的感觉……”王妃坐直了身子,换成寻常人家的水锻长裙在脚踝附近摇曳,她抬手挽了下耳畔用红豆枝绾起而漏下的碎发,眼神认真地看回去,“你品味了一时,而我呢,感受了很多天。”

她指的是沈惊澜故意让她误会自己酒醉后做坏事。

沈惊澜也语气更恳切地道歉,“是我的错。”

“嗯,”叶浮光干脆利落地点头,“这件事原谅你了。”

但还有一件事没有。

话音落下之后,马车停在了一家路旁还没收摊的馄饨小铺前。

……

这是通往相州热闹市集的路,不过最近是国丧,哪怕那些做勾栏生意的也不敢将招牌挂出来、更不敢如平日那般揽客,就显得整座城池都冷冷清清。

叶浮光只是想找些有别于军营的味道品尝。

结果下了马车,才发现是馄饨铺,而且铺子就在一座旧茶楼边,茶楼牌匾用的木料都有些老旧、涂料也褪色,而茶楼更高一层有赏景的小台,此刻还有客人就在上面聚会。

她站在楼下,抬头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刚去岐王府的时候——

想要出门,也只敢跟威严很甚的岐王请示,明里暗里地撒娇,换得出去的机会,看见路边的馄饨摊也高兴得不得了,结果还惹了旧主的桃花债。

她倏然弯了下唇,在夕照残阳里,柔软的面庞如三月春花。

楼上恰有人低头瞧见,被她那姣好的容颜所惑,怔了怔,还想仔细看时,楼下的客人已经转开了注意力,朝馄饨摊的掌勺人示意:

“来两碗馄饨。”

“好嘞!”

老旧的桌椅被抹布擦干净。

面料光滑且折射出隐隐暗光的裙摆就这般在板凳上铺开,裙摆的主人毫不在意,只是拿出手帕擦了擦桌上筷筒里的筷子,还待将其中一双递给沈惊澜,忽然上方就落了什么下来。

惊鸿般在视野里掠过,又被一道闪电般的玉色劫住。

叶浮光抬眸去看,见到被沈惊澜抬手抓住的一个香囊,岐王神色不悦地抬起头,冷冷往上方一睨,将准备好说辞的人吓了一跳,话卡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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