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坏的春天+番外(12)

作者:顾徕一 阅读记录

辛乔伸手一挡,脸上神情还是淡淡的,手上动作却坚决。男女力量悬殊,但她每日训练擅用巧劲,混混觉得被驳了面子,一拳向她眉骨砸来,她偏头一躲,混混拳峰堪堪擦过她眉尾。

微微一热。

辛乔其实挺习惯受伤的,知道应该是破了。

她没管,用力攥住混混手腕不让他再动。

这时轨警匆匆赶到,周围乘客七嘴八舌说明着情况。辛乔陪着姑娘一道,到地铁站警务室简单做了个笔录,混混被扣下,她和姑娘重新走去等车。

姑娘:“你眼睛没事吧?”

辛乔摇头。

“谢谢你啊,其实刚才我吓坏了。”

“没什么,待会儿你往车厢两端走,座位可能多一点。”

姑娘红着眼睛笑笑。

辛乔告别姑娘,先去了趟洗手间。T恤本就洗得旧了,领口被那混混一扯,这会儿显得松垮垮的。她抬手理了理,又凑近盥洗镜看了眼眉骨的伤。

稍微清理了下,还好,眉毛挡着,不怎么看得出来。待会儿那点红一退,就更看不出来了。

她不喜迟到,所以总会在路上多留出些时间。发生了这么件意外,再赶去周家也还来得及。

到了周家,饭前洗手时,走进洗手间关上门,辛乔忽地就有些想笑。

这里的一个洗手间,比她和妹妹旧屋的两个房间加起来还大。

她又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脸。

这样的人会懂一个看起来并不格外勇敢的姑娘,为什么对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混混发难么?

她懂。

有时候一个座位不是一个座位。

是落在那些背着沉甸甸的生活的人肩上,压垮她们的最后一粒灰。

辛乔上前的时候,其实并非因着职业,就算她是普通人也会上前。

她想帮那姑娘拂一拂肩上的灰。

也许潜意识里,她也想有人帮自己,拂一拂肩上的灰。

******

辛乔没想到周琨钰注意到她藏在眉毛里的伤了。

怎么,是她眉毛不够浓么?

于是稍显生硬的说:“不小心撞的。”

周医生笑了。气息一吞,绵绵的尾音,不是嘲笑,而是觉得对方可爱一般,说这种瞎话来糊弄一个医生。

“坐。”纤指点点楠木圆杌,请辛乔落座。

辛乔对着房间扫视一眼,大体布置风格和整间屋子一样,月桌圆杌,黄花梨架子床,感觉桩桩件件都能拿去古董行拍卖。

周琨钰去斗柜边背身站了一会儿,再转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医药箱。

拿棉球凑过来的时候,她曲着腰,几乎能闻见她轻软的呼吸,噙着笑意的双眸与辛乔蓦然相对。

辛乔胸腔里闷闷一声,下意识往后一躲。

后来发现那是自己的心跳,扑扑扑的。

“躲什么?”周琨钰暂且直起腰,一手掌根撑在桌沿,腰肢就扭成柳树般婀娜的形状。

偏偏她顶着那样端庄无害的一张脸。

“不好意思。”辛乔扭着头不看她:“我仇富。”

“你什么?”周琨钰笑了。

然后她绕到辛乔侧边,重又曲下腰,长发顺着两边肩头垂下,从辛乔眼尾看过去的话,像两段散落的诗文。手里的棉球抵着辛乔眉尾,不轻不重的力道:“不跟你对视,这样给你擦药,好了吧?”

收回棉球时,没直起腰,先是轻轻笑了声:“仇富啊,那正好。”

微转纤颈,对着辛乔的颈边呵了口气:“辛队长的救命之恩,我也没打算用钱还。”

要到两人发生关系以后,周琨钰会挑着眼尾的一丝妩色告诉辛乔,颈部大动脉是人体格外敏感的部分之一。

这时的辛乔不知道这个,只觉得一层细细密密的颗粒顺着周琨钰那一口气,铺得半边肩膀都麻了。

她跟被火烫一般跳开:“你干什么?还有,我不是什么队长。”

周琨钰直起腰收拾了棉球,微低着头,抽了张湿巾纸,一根根慢慢擦着自己的手指。

她的手长得很漂亮。

某种意义上,她的手甚至比脸长得更漂亮。你看周琨钰的时候,第一印象不是看到一个美人,她的美被被分割成一片片,每一片都令人印象深刻。

比如她那双如诗般的眼。比如她那把柔润的嗓音。比如她纤而不见骨的玉一般的手。

这会儿被她缓缓地、一寸寸地擦着,就很……暧昧。

“这种情况下还注意到我称呼的错处,还给我挑出来。”周琨钰仰起面庞来的时候,辛乔才发现她笑得饶有兴致:“这么正直的辛小姐,有一点可爱。”

在她说过天真的辛小姐、很容易生气的辛小姐有一点可爱后。

今晚她说,正直的辛小姐,有一点可爱。

辛乔蓦然发现,那些描述都是周琨钰的相反面。

周琨钰不天真,她有种运筹帷幄的从容。

周琨钰不容易生气,她总是带着清浅笑意,好似没有任何情绪的破绽。

至于正直,周琨钰好像并不拒于展现金钱带给她们这类人的便利,比如她捐一批设备,就能让辛乔无法拒绝的到家里来见她。

辛乔隐隐觉得,周琨钰是对她感兴趣的。

还隐隐觉得,周琨钰对她感兴趣,因为她是个跟周琨钰截然相反的人。

周琨钰慢悠悠收拾了擦过手的湿纸巾,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衬衫领。

玉一般的纤指往下滑,轻摩了下第一颗浅玳瑁的纽扣。

周琨钰给人的第一印象那般端庄,除了她那张清润的脸,还因她的衣着永远规整,衬衫配西裤或一字裙,扣子永远规规矩矩系到最上一颗,联想到她身为医生的职业,的确有种不容亵渎的神圣感。

辛乔不知她想干嘛,视线下移,落在她指尖。

眼见她摩挲着第一颗纽扣。

大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疑惑,在理性思考启动以前,视线继续追着她指尖往下。

然后才倏然醒过神来一般:“你干嘛?!”

“我以前看过不少旧话本子。”周琨钰轻悠悠的道:“在那些古时候的故事里,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

旧院。古树。飞檐。下弦月。瓷瓶上的纹路克制里带一点绮旎。

很容易让人跌入一个时光之外的梦里,陷入某种不真切的恍然。

平日里端庄自持的女人,带着柔雅的笑,整理衬衫领口时错手一般,露出一小段锁骨,和花纹繁复的黑色蕾丝,复又很快理好了那浅玳瑁的纽扣。

决计没有人想到周琨钰会选那样的款式。

她的衬衫轻薄,牛乳一般的白,可上好的料子不会透露里面暗藏的分毫。那些蕾丝是绮夜一般的黑,花纹繁复如藤蔓缠绕。

很妖娆。

一个如诗般的女人,在用她清雅的面庞反衬这种妖娆,好似让你窥得她灵魂的一个秘密。

她的衬衫又变得规规矩矩了,只是那浅笑盈盈的,也不知是不是象征着“未完待续”。

辛乔生怕她再有什么异动,上前攥住她手腕:“周琨钰,你到底干什么?”

那柔润的唇角勾起来。

周琨钰任由辛乔攥着她手腕,指腹贴着她脉搏一寸寸的跳,稍微凑近辛乔的耳边:“你这不还是叫我的名字了吗?”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很好听。”

第10章

黑与白的对比,向来最蛊人心。

比如雪地里的一枝墨竹,比如暗夜里的一颗寒星,通过那样的强对比,无可逃遁的攫获你视线。

辛乔方才一门心思想要阻止周琨钰的动作,直到这时脑子里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她方才一瞬好像窥见了什么。

尽管周琨钰只像是一个错手般,便快速的理好了衬衫。

可,自然界没有那样墨色的藤蔓。它只攀爬在暗夜的梦里,带来一切有关绮旖的想象。

辛乔不想再看周琨钰,下意识转开眼眸,盯着地板拼接出的缝隙。

周琨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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