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坏的春天+番外(15)

作者:顾徕一 阅读记录

辛乔说不出更多柔软的话了。

她就这样静静的挡在辛木面前,让自己的影子陪着辛木的影子,良久,低声问:“回家,行么?”

辛木又多站了两秒,扭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辛乔沉默跟在她身后,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辛木在前面没回头的叫了她一声:“辛乔。”

“就你这样的性格,等你以后交了女朋友,保准得被你气疯。”

辛乔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没说话,直到两人一同回了家。

辛乔锁门的时候反应过来:

诶,她怎么知道我以后交的会是女朋友?

******

辛乔第二天陪辛木到慈睦办住院手续时,两人的氛围有那么一点怪。

昨晚这场小小的龃龉是一方面,大概还因为,一旦住进了医院,好像才对这场等了很多年、也怕了很多年的手术有了实感。

辛木把书包带来了,在床上支了个小桌板,写着卷子。

辛乔坐在一旁削苹果,望了眼辛木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有点想说声“对不起”。

可,也没那么好说出口的对吧。

辛木察觉到她视线,看了她一眼。

她话到嘴边变成了:“中午想吃什么?我去食堂打。”

辛木犹豫了下,低声问:“慈睦的食堂,是不是很贵?”

“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辛乔直到走出病房,才小小的、小小的吐了一口气,活动了下方才捏着苹果有些过分用力的手指。

辛木会不会很怕?

其实,她也挺怕的。

中午的食堂秩序井然,价钱确实不便宜。辛乔挑了两个辛木平时爱吃的菜,回到病房时,又小小的、小小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挺起肩。

因为她挺怕的。

所以,她必须表现出她不怕的样子。

走到病房门口,她怔了下。

周琨钰坐在辛木的病床边,握着辛木的手。

她们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辛乔站在病房门口,并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是辛木在笑,有点害羞有点不好意思的。

辛乔太了解辛木了,虽然入院后辛木没说什么,但她能看出来,辛木的唇角一直抿着,像条绷紧的线。

至少现在,这一分这一秒,辛木的笑是真的。

辛乔一时没往里走,靠在病房的门框上,方才挺起的肩稍软了软。

邶城紫外线强,中午透进的阳光是炽烈的,可落在女人的背影就变得柔化,像被河畔萋萋的芳草滤过一遍一样,洒在河面,变成漾开的波。

辛木注意到辛乔了,抬眸瞧了辛乔一眼。

于是周琨钰也跟着转头,望向了辛乔。

第12章

周琨钰在医院总是戴着口罩,只有那双清润的眼露出来。

世界是很吵闹的。

辛乔不常叹气,但她经常觉得,世界是很吵闹的。家里有各种老电器好像运转不动的嗡鸣声,走在路上有其他圆满家庭的笑谈声,即便戴上排爆头盔,还有她自己重重的呼吸声。

可周琨钰的那双眼很安静。

她看向你,你就掉进长满蒿草的河畔,那里什么都没有,也许有风,你藏在一片草木里,可以暂且忘掉不堪、不甘,也许还有那么一瞬间的,能忘掉自己。

毕竟自己存在,思绪存在,痛苦就存在。

其实周琨钰也就望过来那么一秒的功夫。

因为辛木重新埋下头,把眼神收回去了。周琨钰也就随她一同把眼神收回去了,细语着跟她说了两句什么。

从辛乔的视角能望见她们握在一起的手,周琨钰抚了抚辛木的掌心,很轻的捏了一下。

辛木就笑了。

周琨钰站起来,微微曲腰大概跟辛木说了句再见,便往病房门口走来。辛乔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握着饭盒的手指捏紧。

周琨钰在医院与辛乔就像陌生人。

说陌生人也不贴切,总之就像一切最普通的医生和病患家属,周琨钰对她并不特别。

比如周琨钰这会儿向她走来,还是和上次走廊里偶遇一般,很轻的冲她点了下头。

而就当辛乔以为她们要这样擦肩而过的时候,周琨钰用低到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线说:“我今天挺忙的。”

“晚上十一点下班。”

******

炽烈的阳光撞在一起,碎成万花筒里的光斑,几乎让人眯了眯眼,耳畔似能听到那样的碎响。

周琨钰那一句,轻得好似人的错觉。

她离开了,辛乔则握着饭盒走进病房,没有回头看,没有求证。

她帮辛木把放在床上的小桌板展开,饭盒打开,饭菜的两格分出来,筷子摆好。

辛木低声说:“我现在又还没做手术,你不用……就是,把我当个病人似的。”

辛乔看了眼辛木半蜷着放在被子上的手。

没有人握了,显得有点寂寞。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握住辛木的手——像方才的周琨钰那样。

但她实在不是那么柔软的人。

口红只是一个象征,生活早已把她磨糙了。她不能柔软,不能缱绻,不能多情善感,她只能沉默的抿紧一条唇线,在生活一浪浪向她打过来的时候,尽量挺直自己的肩。

她说:“哦。”

她也不知更多的还能说什么了。好像有很多想说的,可都跟吸满了水的棉花似的堵在胸口。

倒是辛木开口:“吃饭吧。”

辛乔:“你吃。”

“你呢?”

“我吃过了。”

辛木眉毛拎起来:“你吃的什么?”

“食堂,面。”

辛木蜷在被子上的手指蠕了下,又松开。

辛乔拉开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其实辛乔知道她方才想问什么。她想问:“面是最便宜的么?”可十四岁的小姑娘把到嘴边的这句话咽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问出来也于事无补。

现在手术费是攒够了。但手术又还没做,谁知道将来还有什么用钱的地方,辛乔又跟队里请了长假,自然是能省则省。

辛木只是低着头,拿起筷子,把香菇炒肉里的肉片拨得颤巍巍的,然后夹起来,喂进嘴里。

辛乔忽然一下就很难过。

难过这种情绪很长时间被她屏蔽了。她不让自己那么敏感,通常是心里酸一下、涩一下,也就那么过去了。

辛木要是把“面是最便宜的么”这句话问出来了,她都不至于难过。

可无论辛木看上去多么开朗,她还是会把这句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的、那种小姑娘。

这么多年来,辛乔一个人,真的能够算是把辛木照顾得很好么?

辛乔莫名觉得,病房里的空气很稀薄。

她有点喘不过气,但她不能深呼吸,怕被辛木瞧出什么端倪。她只能缓缓调着自己的呼吸,放在膝头的指尖捏紧,又放开,开口:“我对你的事,没什么原则的。”

她这句话压得很低,但也不像服软,就别别扭扭的。

辛木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第一次带你到慈睦挂号,好几天挂不上,我都想去找黄牛了。”

没有什么是与非、对与错的原则。为了你,我会去做。

辛木怔了下。

低头,抿着唇角,辛乔瞥她一眼,也瞧不出她是在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哭。

辛乔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

下午辛木继续做卷子,辛乔又拿了个苹果。

但她没削,因为两个人上午刚吃过一个,都不想再吃了。她只是觉得手里空荡荡的,就拿着。

这时辛木抬头,清甜的唤了声:“宁叔叔。”

辛乔回眸,站起来拖了下椅子:“宁叔。”

宁万钧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方脸男人:“阿乔,还记得我吗?”

辛乔愣了下:“韩叔?”

男人显得很欣慰:“你还记得我啊。”

宁万钧和韩盛都是辛雷的老队友,三人以前是一个排爆队的。韩盛调职到外地的时候,辛乔才十岁出头。后来辛雷出事后不久,宁万钧也转岗了。辛乔和辛木也没什么亲戚,这么多年,宁万钧时不时会来看一看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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