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坏的春天+番外(66)

作者:顾徕一 阅读记录

十秒一到,你就立刻从这个怀抱中给我挣脱出去。

十。雪花纷纷扬扬。

九。世界一片静寂。

八。冰凉浸润肩头。

七。身后一阵暖意。

辛乔悄悄提了口气,阖上眼,继续在心里数:六,五,四……

直到最后三个数:三,二,一……

辛乔轻翕了翕睫毛,张开眼。

忽然,“啪”的一声。

似魔法,似奇迹,小区里的路灯一瞬集体亮起,映亮一片皑皑的雪。

辛乔理智上当然知道,这是系统设置的开灯时间到了。

细细分析起来一点不浪漫,无非是电脑,机房,各种亮灯的时间方程式。

可是。

可是当你的眼前一片雪白,刚刚落下的雪是很纯净的,积在一起,你盯着它看的时候甚至觉得它微微泛蓝,好冷冽,似要割伤你的眼睫。

这时忽而灯火融融,泛着温馨的暖调。是蜂蜜的颜色,是被晒化的糖的颜色,是盛夏午后阳光的颜色。

为什么跟周琨钰在一起,总有这般的巧合。

辛乔一下挣脱周琨钰的怀抱,拔腿便往客厅方向走。

“辛乔。”

她到底还是回了下头。

周琨钰倚在她方才站过的位置,丝毫不怕雪浸湿自己的衬衫,望着她问:“做朋友好么?”

辛乔低头,挑唇,笑出了声。

她走回周琨钰面前,抬眸,唇边的笑意还挂着,只是眼底是落雪一般的冰凉。

然后那点笑意才渐渐地退,渐渐地退,退回她素日的面无表情。

她面无表情的问:“好玩么?”

去你的云淡风轻。

去你的若无其事。

去你的做朋友。

辛乔转身几步跨回客厅边,只是在拉开门时回眸:“周琨钰,看着我。”

周琨钰本是微微垂着眼睫,望着立柱镂空处飘进来的雪。

这会儿望向辛乔的眼底。

辛乔要周琨钰看着她,只是要清清楚楚的说,明明白白的说。

她再也不要遮掩,不要暧昧,不要混沌。

她一字一句地告诉周琨钰:“不好意思,我不跟心动过的人做朋友。”

说完便拉开门进去了。

******

没想到辛木已经醒了。

看她拉门进来,眼神跟她一撞,辛乔下意识挪开眼,转念又一想,她跟周琨钰说得清楚明白,为什么当着辛木要像心虚似的,于是又把眼神挪回来看着辛木。

辛木试探着问:“琨钰姐姐也在外面?”

“嗯。”

“你们……”

这时周琨钰拉开门进来。辛木又望向她:“琨钰姐姐,你、你们,一起在外面啊。”

周琨钰柔润笑笑:“嗯,雪下得很美。”

辛乔勾了下唇角,心想:周琨钰就是这样的人。

她不说拥抱,只说雪下得很美。就像她之前甚至不允许自己说出“喜欢”,转而要来做朋友。

做狗屁朋友。

辛乔叫辛木:“醒醒神,准备走了。”

辛木揉了下眼,站起来背自己的书包,犹豫了下,走到周琨钰面前。这一次,用周琨钰能听到的语调说:“谢谢。”

周琨钰没说什么,抬手,在她肩头轻摁了摁。

辛乔已先走到玄关换了鞋:“走了。”

辛木跟过去,同周琨钰告别。

因着雪天路滑,天色渐晚,辛乔怕辛木跌跤,没再坐公交,带着她打了辆出租车。

车开了一路,只有电台放着时近春节的对谈节目。

辛乔低低开口:“不好经常去麻烦人家的,你明白吧?”

“嗯,知道。”

辛木也不是不懂事。

虽然她很想问皮筋、“下毒”、“你瘦了”是怎么回事。

但她姐都这样说了,那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

辛乔的拒绝,让周琨钰有一些猝不及防。

其实说出“做朋友”这句话,是周琨钰对自己很大的让步。

先前,她们是较量、是游戏,那意味着一点真心都不可以有。可是“朋友”,朋友不一样,那意味着她会投入真挚的感情,只不过要守好“心动”的那道线。

周琨钰的意外在于:既然没可能在一起,做朋友又有什么不好呢?

辛乔姐妹离开后,她坐到沙发边,开始沏茶。

她发现自己的思维模式好像很习惯妥协。

喜欢弹钢琴,不能当主业,那么当个兴趣也不错。

想靠近什么人,不能喜欢,那么当朋友也不错。

她们这样的人,好似很习惯这样,去模糊本应清晰的那条界限,用很多的暧昧不清,去让生活里变成一片灰。

只有辛乔。

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笃定地告诉她:“不好意思,我不跟心动过的人做朋友。”

周琨钰很难形容自己听到那句话时的感觉。

一盏茶饮下去,烫化了方才被那句话震松的什么,她觉得心里有些很莫名的触动,好像有什么在慢慢动摇。

第39章

这天, 为着周济言有空回家吃饭,周家餐桌边人难得的齐整。

周琨钰医院里事忙,是最后一个赶回来的。

院落里, 周承轩在鸽舍前立着,他上了年纪后喜穿唐装, 更显儒雅。冬日天黑得早,鸽子早已归笼, 这会儿他伸着指节, 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

听闻周琨钰匆忙脚步, 没回头, 先是唤了声:“阿钰。”

才转眸冲她笑笑,眼神却威严:“走那么快,不成体统。”

周琨钰放慢步调,也不说“怕您等急了”这类的话,只柔润的扬扬唇:“是, 爷爷。”

“洗手来吃饭吧。”周承轩背着手先进屋去了。

周琨钰多看一眼他方才瞩目的鸽舍。

她们又与鸽子有什么分别呢,不能飞,就剪断翅羽。看起来天空朗阔任鸟飞,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每一次展翅,其实那一道道隐形的路线早已既定, 所以只余灰扑扑的一双眼。

周琨钰洗手进屋,餐桌边坐下。

周承轩问起周济言在德国所了解的前沿医学, 周济言一一细致答了。

周承轩显然是满意的。

微微颔首:“那么股份的事……”

周济言早已是内定的下一任继承人, 只是周承轩习惯了大权在握, 把自己手里股份抓得牢。这下为了方便周济言出去谈合作,才舍得又把股份放出一些给周济言去。

这件事, 在餐桌上便算谈定了。

周济言也不道谢,只淡淡点头:“我会好好干的。”

这时调羹擦过碗沿,发出一个不和谐的“呲”音,所有人望过去,周济尧轻转着自己手腕子笑:“今儿跟盛宣打高尔夫,拧了下。”

解释自己为什么调羹撞到碗沿。

正事谈完,餐桌上恢复“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讲究,所以连咀嚼声都不能太大。

吃完饭,周琨钰准备回房。

路过院落转角,却听假山背后,沈韵芝和周济言的对谈低低传来。

沈韵芝惯会挑地方,这是周琨钰回房的路,到了这时间,除了周琨钰,没人会再往这方向走。

沈韵芝:“你今天做得很好,爷爷转了股份,就是不能露出欣喜的样子。固然这是他信任你,但老爷子疑心重,你一高兴,他保不齐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放权得早,吃了亏。”

“是。”

“你看阿尧,不也是进步了?就算再气老爷子的这个决定,也知道不该露声色,这不比他刚进门的时候强许多了?”

“您教得好。”

沈韵芝轻哂一声,嘲讽语调。

没有任何人知道,周济尧是周晋鹏在外的私生子,三岁时领回周家来,当作沈韵芝所出养在膝下。

周琨钰望着院落里的青竹,微挑唇角。

这便是她们的生存模式。

喜,怒,一切情绪都不由得她们自己。脑子里已形成本能,任何情绪冒出时,首先想的便是会给自己带来怎样后果。

她没再听下去,脚步放轻,回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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