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坏的春天+番外(84)

作者:顾徕一 阅读记录

两顶白色三角,尖尖顶在一片苍山中显得有些梦幻,拉链门边各挂一串暗铜色小铃。两个大人知道辛木一定想睡这里,便也没提诸多不太方便之处。

先回酒店去洗澡。

到底是山上,客房内水压不稳。牟安妮留话,最近没什么客人,她们用一楼温泉那间公共浴室就好,就是春节期间锁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她们可以自己商量着排开时间。

三人又转回休息室,辛木想再跟猫玩一阵,于是周琨钰先去洗,辛乔上楼回客房收拾东西。

下楼时,休息室仍只有辛木一人,便问:“她呢?”

辛木含笑瞥了她一眼。

怎么了嘛?不就说了个“她”么?

辛木答:“好像被服务员叫走了,说是老板留了什么东西。”

“那你怎么还不去洗?”

“你先去吧,我想跟猫玩。”

难得机会,辛乔便也没再催她。取了浴巾,自己先往浴室走去。

酒店装修太奢阔,连浴室都是吸音设计。

推门进去,干湿分离,外间有柜子可以放脱下来的衣服,还氤氲着浴室飘过来的水汽。

她褪去衣物,推开浴室的门。

全然没想到里面有人,而那幅场景让她完全愣住。

周琨钰靠于墙面,浓密的乌发濡湿了垂在一侧颈边,花洒细密的水流如一场春雨。

雪色面孔被热水熏红,而那双眸子变得水沁沁的,白玉般指尖所握的,是一枚小小白色物体。

蜜蜂般,正滋滋的嗡鸣。

周琨钰也全然没想到会进人,沁水的眸子往门口望了一眼。

辛乔立刻关上门,穿好所有衣服走进休息室,辛木奇问:“你怎么没洗?”

辛乔只丢下两个字:“有人。”摸出一包烟,匆匆走到院落里。

点烟的手指抖个不停,唇瓣也跟着颤,深吸一口,将那口烟对着天上的月吐出。

第46章

春雨细洒于连绵的山峦, 似在流连起伏的绝景。

浴室里,周琨钰收了那小小物件。

一时没缓过来,背弓紧抵着墙, 任由莲蓬头的水流在她睫羽结一层水雾,没抹。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眼里, 不是尽兴欢愉,而是一种深切的迷茫。

她沉湎于这种事, 其实从很早便已开始。

只不过认识辛乔以前, 都是自己来。

作为医生, 她知道只要注意卫生, 偶尔的这种行为对健康并无坏处。她有许多心仪的用具,一档二档三档,她很知道如何循序渐进,知道自己何时会微扬起雪白的下巴。

若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她明白这只是她对生活的一种消极抵抗, 就像她总在白衬衫下遮掩着繁复妖娆的墨色蕾丝一样。

毕竟生活中,除了自己的身体,她能控制的还能有多少呢?

她们都是周承轩豢养的鸽子,看起来天空朗阔任凭飞, 其实每一次振翅,路线早已既定。

自从知道周承轩的往事后, 她做这事的性质开始变质。

像是想要破坏自己。像是想要毁坏自己。所以她之前频频激怒辛乔,在那种难以承受的极限边缘, 好似连自己都不复存在。

她不满意周承轩。连带着也不满意始终藏在优渥生活里的自己。

等呼吸恢复平稳, 她穿好所有衣物, 吹干头发后来到休息室,见只有辛木一个人, 仍在跟两只猫玩。

回眸看了眼周琨钰:“琨钰姐姐,刚才是你在洗啊,我还以为你被叫走了呢。”

其实这里有个时间差的错处。刚才服务员来找,周琨钰刚打完一个工作电话,跟服务员去过之后才转回来洗澡。而辛木跟猫玩着没留神时间,还当周琨钰已经洗完了。

周琨钰笑笑:“你姐呢?”

“好像在院子里。”辛木低声嘟哝:“去抽烟了吧。”

周琨钰提了一口气,推门出去。

入了夜,这里并非最佳的观星地,总还有酒店的灯火搅扰,但已有零星的碎闪在墨色丝绒般的天幕上。辛乔指间夹着一支烟,仰着头。

周琨钰走到她身边去。

“我洗完了。”周琨钰很平静的说:“你可以去了。”

辛乔抿了抿唇,仍是仰着下巴望着天,良久,“嗯”了一声,转身去了。

周琨钰缓缓吐出一口气。

成年人便是这样吧,撞破别人不愿被察觉的尴尬,绝口不提便是,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其实先前周琨钰有点担心,辛乔直愣又执拗,她怕辛乔会跟她提这件事。

饶是她,也会觉得不知怎么开口。

好在辛乔没有。周琨钰凝了凝神,上楼去房间收拾东西。

等到辛乔和辛木依次洗完,三人往摆帐篷的平台走去。

山庄定位失策,投入了高昂装修费,平时房费很高,而真正优渥人家又极少来景山这种短途行程,是以落了个门庭冷落的局面。要不是春节期间人更稀少,牟安妮一咬牙做了个促销,也不会是辛乔能接受的价位。

只是已挽不回颓势,客房零零散散没住几间,愿意大冬天来这观星平台的就更少,总共也只有她们三人。

辛乔问辛木:“冷不冷?”

辛木连连摇头,裹得像颗快乐的小粽子。

走到她们的两顶帐篷边,辛乔先拉开门进去放东西。再出来,帐篷边的安全距离之外,服务员已提前准备好篝火堆,周琨钰已在上手引燃篝火。

动作倒是娴熟。

辛乔想,跟她们的野外拉练不一样,周琨钰会生篝火,大概因为国外徒步旅行,总也有住帐篷的时候。

山里的夜太静,篝火的噼啪声间,能听见星星从夜空划过刮擦的声响。

辛木问:“那是流星吗?”

辛乔也瞧见亮光一闪,但她也不确定。

牟安妮留给周琨钰的是一包棉花糖。本是买来自己朋友聚会时烤的,但那些人窝在邶城打牌,总不肯过来。

这会儿棉花糖拿长签穿了,架在篝火上烤至半融化,喂进嘴,甜腻黏着人的舌头,让人想说好听的话。

辛木叫辛乔:“老姐。”

“嗯?”辛乔看着篝火燃烧的情况。

“唱首歌。”辛木心想,既然她姐不会说好听的话,那就唱歌吧。

又告诉周琨钰:“我姐唱歌挺好听的。”

“是吗?”周琨钰微微挑眉。

辛乔拨弄了一下篝火:“你那意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周琨钰只是觉得,辛乔性子直,连站姿都直挺挺的像棵直指苍穹的树。唱歌多少需要些千回百转,没想到辛乔会擅长。

辛木又说:“我姐就是不喜欢唱。”

辛乔唱歌的时候很少,其实她声线好听,干净而清冽,像雪峰上终年不化的那片皑皑。警队年会总有不少人拱她上台唱歌,她都不肯。

辛木听辛乔唱歌,总共也没几次。

那时她小,印象却很深。老房子电路还未经过改造,比现在更拉垮,冬日里用电高峰,便会跳闸。

那是她和辛乔难得亲近的时刻,因为冷,辛乔会把她拥进怀里,她像个小团子似的坐着,感觉辛乔的下巴就在她头顶。

整个人像一张棉被,裹住了她。

有一次家里蜡烛正好快用完,她望着那点烛火在黑暗里飘摇、飘摇,终是熄灭了。

那时辛乔大学刚毕业,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也没顾得上及时往家里添蜡烛。

辛木吸吸鼻子,有些想哭。可那时她不过几岁,也知道不该在辛乔面前哭。

她尽量在心里想自己看过的动画片,想让自己快乐一点。可辛乔下巴悬在她头顶,好似犹豫了下,低声问:“唱歌给你听,好么?”

辛木瞬时就更想哭了。

如果生活轻松一点的话,谁想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呢。可能她藏得不好,藏起情绪还露出条小尾巴,被她姐抓到了,可她姐没生气,还抚了抚她情绪的小尾巴。

那天辛木难得抱住辛乔的手臂,在她怀里问:“唱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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