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电视挺会应景，这会又重播起了秦影的那个洗发水广告。

苏叶看向电视，沈轻雾也一同看了过去。

电视里的秦影笑露八牙，说是洗发水广告，但这么整齐又白亮的牙齿，倒更像是个牙膏广告。

沈轻雾眼睛微微眯起，关于上一世的一些事情，似随着电视里的人，恍惚重现。

*

“杨二力想自杀，跳河了。”江练低声恭敬汇报。

车内弥散着淡淡檀香，沈轻雾闭目，手中缓缓捻着佛珠，仿若一尊没有情感的神像。

“救上来。”沈轻雾捻动佛珠的手停下，睁眼，眼神淡漠凉薄。

“是。”江练颔首，下车。

车外传来喧嚣，是江练命人下水救人的声音。

车外吵闹，车内安静。

沈轻雾再次闭目，伴着淡淡檀香继续捻动着佛珠，唇角勾起一抹嘲弄：“想死，哪有那么简单。”

第46章 疯

“咚咚”

车窗被敲响。

沈轻雾侧头看向窗外, 目光冰凉。

杨二力已经被救了上来，浑身湿透，身上沾着污泥, 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 叫嚣着，谩骂着。

“老子想死都不行了，救我上来干什么, ”

“tmd, 老子什么都不会说，拿了人的钱就得替人办事, 我这人虽然烂, 但有原则，要命就一条，烂命一条而已，”

“我反正也活够了，人生在世，能享受这么一段时间，我早就知足了, 我享受够了，也可以死了，”

车门打开，沈轻雾下车。

杨二力本还叫嚣着, 面目狰狞，听到远处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他动作顿了一下, 侧头看去。

来人穿着淡色旗袍，白色披肩, 墨色长发由玉簪盘起，身上带着不染世俗的矜贵高雅，像遗世独立的存在。

原本嚣张的杨二力，神色明显一变。

沈轻雾停在距离他两米的位置，长身而立，像落雪的寒松。

她站在一众高大保镖中，从体型上来看，是最没有威慑力的存在。

但是，杨二力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杨二力不敢同她对视，完全没了刚刚和保镖叫嚣的样子。

沈轻雾上下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很平静，面上并没有情绪。

杨二力只觉得她这扫过的眼神，像是钝刀子，一点点凌迟着他。

这传闻中的沈三小姐，他早有耳闻，是个面善心狠的阎罗菩萨，落在她手上，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

但转念，杨二力又想通了，怕什么，自己刚刚都准备跳河结束这条命了，死都不怕了，那就更加不需要害怕其他了。

“沈三小姐，老子……”

他话音没落，站在旁边的江练直接给了他一脚：“你在谁面前自称老子呢。”

杨二力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

“连死都不怕，也就不必怕我了。”沈轻雾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跪在地上的杨二力却身体一怔，因为这话，说中了他内心所想。

沈轻雾这人确实不简单，一眼扫过就能看透人心，也难怪能掌控整个沈氏集团，没点实力也坐不稳这位置。

“可是，想死又哪有那么简单。”沈轻雾说话语调不急不徐，甚至带了些许温柔。

只是这温柔淬了毒，让人后背不寒而栗。

沈轻雾走至他面前，俯视跪在地上的人：“你真觉得自己孑然一身，无所畏惧了。”

杨二力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掩饰下去：“我一没老婆二没儿子，父母也早死了，我烂命一条，我怕什么。”

“说的挺对，”沈轻雾点头：“但你对你的那个兄弟好像很不错，还特意把人送出了国。”

杨二力脸上的镇定有一瞬间的垮塌，撑在地上地手不自觉抓紧：“就是一个朋友一个兄弟而已，不是重要的人。”

沈轻雾置若罔闻，淡声询问他：“我帮你把人接回来怎么样。”

是询问，但却不是询问的语气。

杨二力突然暴走，爬起来就要往沈轻雾身上扑：“我tm弄死你，你敢动他老子弄死你。”

只可惜，杨二力刚一动作就被保镖按倒在地。

脸被按在地上变了形，他疯狂挣扎，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他始终被死死按倒在地，无半分反抗的余地。

沈轻雾：“嘴倒是很硬，不过很可惜，有了软肋。”

杨二力恨恨看她，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对，我有软肋，你没有吗，沈三小姐也有软肋啊，可是怎么办呢，你的软肋被我杀 了啊！”

沈轻雾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线猪服

杨二力手捶打着地面，哈哈大笑，“被我杀了，你的软肋被我杀了，哈哈哈哈哈，苏叶死了，死得好啊哈哈哈哈哈。”

杨二力笑声戛然而止：“我可以告诉你我背后的人是谁，但你能保证我兄弟能安稳过完他这一辈子吗。”

沈轻雾唇角勾着嘲弄的幅度：“好啊，你说，我就保他。”

按着他的保镖松了手，杨二力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嘴角的血渍，说：“秦影。”

对于这个答案，沈轻雾似乎并不意外，就像是早就猜到了，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而已。

得到确切的答案，沈轻雾转身离开。

杨二力在后面喊：“你答应我的，你会做到吧。”

沈轻雾没回头，更没再看他一眼，只淡淡留下一句：“你们或许可以合葬。”

杨二力瞪大双眼，反应过来后双目逐渐猩红，目眦欲裂，他想要和沈轻雾拼命，但蝼蚁又哪有反抗的余地。

沈轻雾坐上车，车辆驶远，并未再看这人一眼。

“秦影。”沈轻雾喃喃自语。

车辆路过一处大楼，楼外挂着海报，海报上的人笑露八齿，笑容明媚，正是歌手秦影。

*

沈轻雾将苏叶喜欢的奶茶放在墓碑前。

她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在岁月之下，已经泛黄。

她看了许久。

天空飘起雪花，鹅毛大雪落在人的头顶肩头，萧索寂寥。

她伸手，接下一片雪花，雪花在掌心融化，留下湿哒哒的冰凉触觉。

“又下雪了，又过了一年。”这声音像是和人在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偌大的陵园，墓碑一座接着一座，但却寂静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沈轻雾很久没来看她了。

并非没有时间，只是不想来而已。

“一切都快结束了，总也得收尾不是吗。”

雪还在下，沈轻雾站在雪中，融入这漫天的雪。

她还是那个不染尘埃的人，还是那个清贵高雅的存在，似乎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若要说不同，那便是，她看向墓碑之上的照片，眼神过分想念。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雪停了，沈轻雾也走了。

自那日过后，沈轻雾如她所说那般，再没来过此处。

*

高楼，落地窗前，沈轻雾正看着窗外的景色。

“你都赢了，怎么还会愿意来见我一面，痛打落水狗吗。”秦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轻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文不对题地说：“你这地方，很高。”

秦影脸上再没了当初的明媚，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你赢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沈轻雾回头，看着她：“你输给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要这么意外。”

话语自信甚至自负，可脸上却没有半分得意之色，平平淡淡，就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她开心，自然也不足以让她难过，像是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秦影没有说话，她喜欢笑，笑的时候会露出雪白的牙齿，可现在却没笑了。

“让我猜猜，”沈轻雾饶有兴趣的猜测着：“你觉得自己是主角，主角是不会输的，对吗。”

秦影冷冷看着她。

沈轻雾：“和你几次交锋下来，你虽然藏的很深，但总露出了一些端倪，你好像，总能提前预知所有事情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