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视线落在二人交叠的上手：“在谈恋爱？”

苏叶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沈轻雾却利落点头：“是的，爷爷。”

沈老爷子意味不明地看了苏叶一眼，随后说：“让她出去吧，我有些事要和你单独谈。”

苏叶听到这话，几乎是服从性地要离开，这习惯也是上一世留下来的。

她之前很听沈老爷子的话，几乎说什么是什么，那时退出娱乐圈也是沈老爷子的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听沈老爷子的话，可能是沈老爷子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吧，让她不得不俯首，不得不乖顺。

苏叶刚起身，就被沈轻雾按着肩膀坐下了。

苏叶茫然看她。

沈轻雾却没有看她，而是看向沈老爷子：“没有什么事情她不能听，爷爷想谈什么，说就是了。”

沈老爷子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此刻彻底垮塌下来，冷冷地看着她，无形的威压苏叶都能感受到。

但沈轻雾似无所觉，淡淡地回视着他，气势竟半分不落后。

“哈哈哈，”沈老爷子朗声笑了：“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一起听吧。”

苏叶如坐针毡，沈轻雾握着她的手，拇指摩梭着她的手背，冰冰的痒痒的。

苏叶低头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逐渐平静下来。

没什么好怕的，有沈轻雾呢，她总能解决一切。

黄姨端来茶水招待。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书房里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许压抑沉闷。

这么大的雨，竟还这么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了，看来是真着急了，沈轻雾看破不说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谁也不说话，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然而，两人之间谁更着急，一眼可见。

果不其然，沈老爷子先开口了：“轻则被你调去分公司了？”

沈轻雾放下茶杯：“爷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您总不至于想去监狱里看望他吧。”

“哒”

拐杖重重在木质地板上敲了一下。

苏叶被这声音吓得肩膀一抖，沈轻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是你哥。”沈老爷子声音中隐着怒意。

“他也可以不是。”沈轻雾微笑看他。

沈老爷子凹陷的眼睛微微眯起：“我还没死呢。”

沈轻雾淡淡道：“那就祝爷爷您长命百岁。”

沈老爷子握拐杖地手收紧，但很快又松开，眼神柔和下来，情绪转变得极为快，像是之前的怒意不复存在。

“到底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沈轻雾笑了：“对啊，一家人，我留体面的时候，爷爷就接着，别等到不留体面的时候。”

沈老爷子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走至门口，他回头：“打小就知道你是一条狼，不过也算是我作茧自缚，总觉得能掌控你这条狼为我所用。”

沈轻雾望着茶杯里的茶水，并未答话。

沈老爷子叹息一声，离开了。

苏叶一脸茫然，这就聪明人的说话方式吗，说半天这是说了个什么？

她听了全程，但没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隐约能感觉到，对话间是沈轻雾占了上风。

黄姨敲门进来，前来收拾桌上的茶具。

收拾完准备走的时候，沈轻雾开口了：“黄姨，你在这边工作多久了。”

黄姨端着茶具地手微微一抖。

“既然站了队，那就要承担站队的后果。”沈轻雾背靠沙发，语调不轻不重。

黄姨深吸一口气，朝她颔首，退出了书房。

一直状态外的苏叶，把这句话听懂了。

“黄姨是爷爷的人？”苏叶惊诧问。

沈轻雾嗯了一声。

她的屋子，能轻松被沈老爷子不请自来，这其中怕也不止黄姨一人，不过没关系，趁这机会，一并清理了。

苏叶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你懂了？”沈轻雾好笑看她。

苏叶摇头：“不懂。”

沈轻雾笑了，拍拍她头：“别钻研这些了，玩你的去。”

苏叶：“……”

沈轻雾继续她的工作，就好像刚刚沈老爷子的造访并不是什么大事，影响不到她，也不存在被影响。

而苏叶却没沈轻雾那么淡定，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开口问了：“那个，那什么，你上一世是等到爷爷过世之后才有的动作，这次开始的这么早，爷爷看起来很厉害……”

沈轻雾抬头：“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沈轻雾眼神淡然，语气笃定，不由自主的就让人信服。

“哦，”苏叶点头，放宽了心：“你有把握的话，我就不瞎替你操心了。”

沈轻雾眼含笑意：“嗯，去玩吧。”

苏叶：“？”

什么叫去玩？这话从沈轻雾口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

入夜，苏叶刚吃过感冒药，睡意很快就涌了上来，伴随着窗外的雨声，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睡着睡着，睁眼。

苏叶懵了一瞬。

噩梦吗？自己怎么还到墓地来了。

四周全是坟头，天空雾蒙蒙的，别说，这噩梦还挺是那么一回事。

苏叶吞咽一下，往后退，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是一块墓碑。

苏叶忙退开距离，双手合十：“抱歉抱歉，不是故意踩你坟头上的，别找我别找我。”

苏叶本是想要走开些，可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凑过去，看了一下墓碑上的字。

“苏叶？”苏叶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和我同名……”

话音未落，苏叶眼睛瞪圆了，因为她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

黑白照，因为年久的缘故有些泛黄，照片上的人正是她苏叶。

苏叶呆住。

什么情况。

好一会，苏叶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回到了上一世，成了死后的魂体形态。

不知道什么缘故，之前回来都是跟在沈轻雾身边，这次竟回到了坟墓边。

苏叶颓然地蹲在墓碑前，每次以魂体的形态过来，都得待上好一会，之前跟着沈轻雾没什么感觉，这会在墓地……

现在是白天，没太多感觉，晚上可怎么办啊，要在这里过夜吗。

这里该不会还有其他鬼吧？

苏叶越想越心惊，想要离开，但是走到一定距离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回来。

她离不开这里，苏叶只好疯狂给自己加心理暗示，没关系，自己就是鬼，同样是鬼，怕什么鬼，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一点都不怕。

“咔哒”

身后传来声响。

苏叶瞬间弹了起来：“什么玩意。”

苏叶回头看去，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什么东西都没有，更加可怕了！

苏叶一个头两个大，来来回回地围着自己的坟头转，该不会要在这待上好几天才能回去吧，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咔哒”一声，身后又一次传来动静。

苏叶吞咽一下，心里毛毛的，犹豫纠结了好一会，这才缓缓回头看去。

身后……

是沈轻雾。

恐怖的氛围瞬间消散。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雪花落在沈轻雾墨黑的长发上。

她缓步走到了墓碑前，将手中的袋子放下，那袋子里装这一杯奶茶，和一束花。

暗沉的天，风雪渐大，沈轻雾站在那，似融入了这风雪中，没有温度的，孤寂的，空洞的。

苏叶趴在坟头上，瘪嘴：“沈轻雾，那奶茶我喝不到！”

沈轻雾只是那么站着，不言不语，就在苏叶以为她会一直不说话时，她开口了：“又下雪了，又过了一年。”

苏叶点头：“对啊，下雪了，又过一年，这是我死后的第几年啊？”

自然没有人回答她。

沈轻雾：“一切都快结束了，总也得收尾不是吗。”

苏叶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