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洛阳边+番外(102)

作者:兰台卿客 阅读记录

女子挑张离祁岚最近的案桌坐了,于掌柜送来整套茶具和一包碧螺春,她十分熟练地将茶煮上,便撑着脑袋散漫地盯着祁岚瞧,眼角的泪痣随着笑意闪烁。

店内的客人直到中午才稍微散去,祁岚招待完最后一个客人,轻呼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上午的事情,却听闻旁边有声音道:“姑娘,你们这的茶莫非是陈了,茶汤也太混浊了些。”

祁岚望向那人,但见她唇色颇淡,慵慵懒懒,仿佛病弱,一双墨眸温润湿漉,纯善无辜,让人心颤,正巧那人在向自己微笑,似乎轻佻,又感认真,甚是奇怪。

祁岚过去看了她杯中茶汤,笑道:“并非是茶陈了,姑娘可是头一次来喝茶,您点的茶叶茶毫多,茶汤便浑浊了些。”

“原来如此。”女子笑道,“是我没见识了,我是头一次来。”

“上午没时间了,若是下次来,我亲自为您烹我最喜欢的君山银针。”

女子指尖搭在茶盖上,听闻此语只是默默微笑,随即拂袖出银子一锭,说了句“甚好”,便起身离开。

女子依旧肩膀一高一低走向街道,祁岚似不解刚才之语,又觉自己想多,淡淡一笑,转身便去了后院休息。

那女子回头时,只见到祁岚须臾的背影。

82.打架

内狱的门被守卫带上,他走下台阶抱拳,“大人,咱们也没办法了,邱贼之前见圣人的时候,言明不愿见你,让人捎话给您,道‘成王败寇,无话可说’,还说如果见到了您,他将一个字不再说。”

裴时霁官服齐整,望着内狱的大门,“知道了,其他人如何?”

“老二自杀在府内,老三绝食,那个小的和他夫人还好,吃喝正常。”守卫是个大老粗,一时间想不起那些人名,索性以排行代替,老三就是嫡次子邱睿。

邱景达不愿面对失败,更不认为以前做的事情是错的,面见圣人时便吵得厉害,如今不见也罢,吵来吵去不外乎新制的事。

裴时霁改道去见了趟高有为,他的态度和在屺镇时已截然不同。他本是戍边的军士,却遇到贪墨无能的上司,一腔热血浇了个凉,几十岁的年纪最终只讨到个兵司校尉,一怒之下参与了那桩非法的生意。

他不认识裴时霁,但当她提起母亲时,高有为才发现对方是自己见过的小将军,他居然蠢到去抓自己的恩人之女。

“若是当初调兵的时候,我父亲没有把你调走,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小将军,莫讲这样的话,如果没有令堂,我一辈子都是个土匪,说不准哪天就被官府杀了头。是我不对,我辜负了令堂的期望。”高有为端坐笔直,把裴家军的纪律几乎刻到了骨子里。

“你放心,尊夫人和令郎、令嫒,我都派人照顾了,这次你供出邱景达的事,是重要人证,我会奏请圣人对你从宽发落,一家人定会有再见的时候。”

高有为端端正正跪下向裴时霁行大礼,“臣高有为,叩谢将军!”

裴时霁再三嘱咐高有为珍重,百感交集地出了内狱,行至大路,在路口等了一会,等到了慢吞吞进宫的崔茂齐。

裴时霁那么高的个子戳在那里,一身紫袍,也不知道崔茂齐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看不见,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裴时霁只好跟上去,“崔相。”

“嗯?”崔茂齐停下来,费力睁开眼睛,“哦,原来是裴大人,有什么事吗?”

“晚辈也要进宫,我扶您进去吧。”裴时霁搀住崔茂齐胳膊,却被他拂开,“不用,不用,老夫这点路还走得动。”

“崔相,这事是晚辈做得不够周全,晚辈知错了。”

“嗯?裴大人在说什么,老夫听不懂,我这还赶着去太后宫里说话呢。”

恒国公和许国公都是太后亲族,两家同时被灭,对太后打击太大,利用恒国公陪太后说话的机会抓人,相当于摆了太后一道,太后直接被气病多日了。

裴时霁叹气道:“无论崔相是否原谅晚辈,您对晚辈的恩情,晚辈却始终记得,父亲能够成为将军、母亲能够一起去朔苍,以及五年前那场仗,援兵最后赶到,都是多亏了您的支持和周旋。”

崔茂齐为人谨慎,力图朝野平衡,却并非无所作为,那些年裴家征战沙场,没少靠崔茂齐压制元文绍,才让战事顺利进行。

裴时霁退一步向崔茂齐深深作揖。

崔茂齐瞧着这个年轻人,似乎被触动,“那年,你父亲就是这样来拜我的,一个书生,哼,没想到真让他把仗打赢了。你母亲更是个奇才,深闺女子竟有如此好见地。你跟他们,很像。”

崔茂齐抬头望着自己待了大半辈子的宫阙,心中涌起乏累,“我到底和邱老大是表兄弟,你们这也算借我的手杀了他。”

裴时霁欲道歉,崔茂齐摆摆手,“我老了,很多事情还是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做。陛下正当壮年,公主天资聪颖,你又有勇有谋,大周交给你们,我该歇下了。”

崔茂齐苍老的身躯沿着台阶一步步上爬,他曾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可那些激情早已被宦海消磨,如今只剩下对勾心斗角的倦怠,是时候离开斗了一辈子的地方了。

纵使崔茂齐看不见,裴时霁依旧认真地在台下向他行礼,直至崔茂齐消失在尽头。

“裴大人这是在拜谁呢,可真认真。”顾长川白眼翻到天上去,宽袖一扬,从裴时霁旁边擦过。

“回来了?听闻夫人生产了,打算何时办满月酒?”裴时霁相当和善地问。

“满月酒?过阵子我辞官不干,带着夫人和闺女回娘家,到老家再办吧。”

“辞官,好端端辞什么官?”顾长川两条腿遛得飞快,压根不是说话的样子,裴时霁无奈拽住了他。

顾长川鼻子里出气,“不辞官干什么,有人不待见我,连书十二封信问候我夫人平安,愣是一个字没说自己在干什么,回来才知道戏都唱完了,既然不需要我,我不回家干什么。”

裴时霁:“……”

顾长川比耐心绝对比不过裴时霁,见她不说话,气得给了她一拳,“裴时霁你个混蛋,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担心我安全,我难道不担心你安全吗?整个洛阳有几个人能用啊,这么重要的事你不通知我,一旦邵图赶不回来,你就死了你知道吗!”

裴时霁只是淡笑:“都是做父亲的人,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女儿起名字了吗?”

裴时霁又在岔开话题,顾长川气得恨不得揍她一顿,但又打不过,气得跺脚。裴时霁怕他真憋出个好歹,恢复了正经,“当初说的清风露也没能喝上,这次的满月酒也赶不及了,我对不住你。”

顾长川一愣,“你要去哪?”他转念一想,急得拉住她袖子,“你是不是要去朔苍了?”

“嗯,和罗塔一部的账总是要清的。”

“你、你……”顾长川七窍生烟,“全大周的武将都死绝了吗,非得你去,你才死里逃生,又把自己的命往阎王那搁,你有几条命啊!”

裴时霁道,“我这样的人,只有待在应该在的位置,洛阳才能太平,这事我只跟你和圣人、永昌说了,别人都不知道,够义气吧。”

功高盖主,历来为帝王大忌,裴时霁兵权一直没卸,又因为裴家军已成气候,认将不认君,一时半刻想卸都卸不掉,留下来容易引起猜忌和觊觎,不如朔苍天地宽广,可有一番作为。

顾长川回过味来,松开了手,承认裴时霁的选择是对的,他转过身,擦了擦眼泪。

“呦,别哭了,我可没帕子给你。”

“……滚。”

“好,那我先滚了,离洛阳前还有好多事要做。”

裴时霁转身离去,阔步坚定,顾长川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喊道:“那清风露我还是给你留着,一定回来!我闺女也等着跟你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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