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洛阳边+番外(72)

作者:兰台卿客 阅读记录

这条街上,马车能有如此装饰的只秦娘子一家,校尉认了出来,一打手势,远远地便示意马车停过来。

昨个夜里负责搜查秦娘子宅子的伍长跟在校尉后面,欲说不说,昨天他让手下滚,今天如果他说了,校尉八成会让他滚。

可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提一两句的,万一闹出事来,显得自己也忒不仗义了些。

终了,伍长仍是上前,趁着马车往这来的空隙,将昨晚搜查无果的事,略略给校尉说了一遍,也是委婉劝校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秦娘子嫌疑太小。

校尉听过,并未生气,只是眯起眼睛打量着远方,沉稳道:“屺镇鱼龙混杂,小小无忧居,更是卧虎藏龙,一切皆有可能发生,你按我命令查下去便是。若真查不到……”

校尉看一眼伍长,把那些吓人的话给留了回去,伍长听得云里雾里,又不敢多嘴再问,默默退到一旁。

马车越来越近,关卡处的人这才看见,在马车的后面,还跟了辆牛车,之前两车离得太近,挡了视线,现在才显露出来。

老牛拉着板车,上面牢牢捆着好几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小厮潼儿牵着牛绳,春儿守在马车车旁,戴着草帽的人遮住脸,正在前面牵着马的辔头。

“怎么还要查,昨晚你们不是带人搜过了吗?”春儿眼珠子瞪得骨碌碌的,站到了马车最前面。

“贼人虽已捕获,但仍有同党,我等奉命在此设卡,人或物,皆得查验清楚,才可通行。”

折腾了一夜,如果什么成果都没有,绝对没法向百姓们交差,校尉便改了说词。

春儿虽然不情愿这般麻烦,但这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便转身向车厢内的秦娘子说道:“娘子,他们要查咱们的身份和带的东西。”

秦娘子在车厢内淡道:“请便。”

校尉盯着车厢走过一圈,低头沿着车辙的痕迹后退到牛车旁。

四道车辙深浅明显不同,秦娘子所在马车的车辙浅,牛车车辙深,校尉看了眼牛车上的大箱子,抬手敲了敲。

如果马车的车辙过深,那校尉会立刻掀开帘子查看,但情况是,马车车辙浅,而根据昨晚的交手,贼人身材削瘦,秦娘子也不胖,若两人同乘,车辙也不会深到哪去。

校尉望着马车的车厢,心中的怀疑只是略略削去一分。

牛车上的箱子厚重发沉,数条麻绳捆得严严实实,校尉屈屈身子,比量了一下,这箱子可以容下一个成年男子。

伍长见校尉又比划又盯着瞧的,猜出了他的意思,便道:“不知秦娘子可否让我们把箱子打开,查验一番?”

车厢内沉默一会,秦娘子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当……”

一字为完,校尉忽然拔出长刀,猛地劈入箱内。

58.客栈

“高校尉!”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秦娘子面色愠怒地下了车,春儿忙过去扶着。

昨晚那般喧闹都没能让秦娘子情绪起伏一点,校尉把刀插进箱子的时候,秦娘子是真动了怒。

“我既已同意开箱验货,何必损毁箱子,校尉可知,我这箱子之中,所收藏的都是何等名贵的字画古籍,您这一刀下去,若是缺了边边角角,您当以何来赔?”

眼见气氛箭弩拔张,伍长主动说了些软话,“秦娘子莫担心,大人有分寸,这是咱们这些粗人寻常检验货物的法子,刀刺得不深,定不会伤着书的。”

刚才一刀,什么都没刺到,连秦娘子所说的书画什么的也没有,因此秦娘子说的话,校尉完全不信,他把刀抽出来,贴着袖子擦了擦,没费口舌,道:“开箱吧。”

刚捅完箱子又要来开箱,多此一举得像找茬,这种怀疑的态度让秦娘子脸色不大好,但她仍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吩咐道:“潼儿,把箱子打开。”

“是。”

潼儿确定牛车不晃后,将麻绳解开,掏出钥匙,打开了刚才被校尉劈过的箱子,里面整齐堆叠着古书。箱子破开的洞离书还有段距离,没有损伤到书籍,秦娘子脸色缓和许多。

“全都打开!”校尉喊道。

潼儿看秦娘子一眼,秦娘子点点头,潼儿麻利地将其余几个箱子一一打开。

与秦娘子所言分毫不差,卷轴和泛黄的书册,垒得整齐。

“怎么样!查完了吧,查完我们可以走了吗?”春儿压着怒气道。

校尉目光阴沉,仍是盯着箱子不肯挪开目光,伍长知道校尉的倔脾气又犯了,连忙说:“秦娘子,请——”

“且慢——”

校尉低喝一声,抬起头,死死盯着那个戴草帽的车夫,将刀把攥得更紧了些,大步流星地向车夫走去。

“把帽子去掉。”

春儿:“喂,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连车夫都查,怎么不干脆连我们的身份也一块查了!”

校尉充耳不闻,缓缓举起了刀,将刀尖对准了车夫。

“我摘我摘,官爷别生气。”声音有些嘶哑,车夫将草帽取下来,鬓角光秃秃的,普普通通的脸上墨了个“盗”字。

这是个被施了墨刑的男人,难怪要以草帽遮脸。

男人额角滴了汗,似是怕极了,连忙拱手跪地,“官爷,草民是刑期满了才放出来的,靠赶车讨口饭吃,要是哪里得罪了官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再进去了。”

伍长凑上来看了一番,小声向校尉说:“这人我认得,确实是年初才从牢里放出来的,本地人,知根知底的,没大本事,之前是偷钱进去的。瞧他现在怕这样,估计最近又小偷小摸了。”

此等小贼,平日里偷鸡摸狗混饭吃,见到当差的便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哪里会有胆量杀人,也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校尉见了这样的人便烦,吐了个“滚”字。

“谢大人、谢大人!”

“什么嘛,真是脑子有病。”春儿嘀咕一声,扶着秦娘子上了马车,潼儿将箱子捆好,几人重新出发了。

陆陆续续又查过几个人和马车,远处浩浩荡荡滚过来一拨人,男人的声音高亢清晰。

“我说你们几个,把东西都捧好了,要是砸了我今个也不用回去了。”

“走快点行不行……嘿,走快跟走稳冲突吗!”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校尉和伍长不约而同露出烦躁的表情。

“咱还查这位小祖宗吗?”伍长问道。

校尉翻眼瞧着车队,似乎也没下定主意,可那车队走到跟前时,忽然自动停了,一个模样尚且过得去的男人趴在车窗上,探出个脑袋来。

“高有为,又忙活什么呢,昨晚闹一夜还不够,你老小子可是害得我一夜没睡好,瞧见没,我这眼下跟被人打了似的,都破相了。”

昨夜是高校尉亲自带队搜的这男子家,此人睡得跟猪一样,哪里会被人扰了睡觉。

高有为既不回嘴,也不吭声,“哼”了一声,仍坚持将整支队伍看了一遍。

男人有些不满,“你这人脑袋真是不带转弯的,我的人要是有问题,整个屺镇就没有正常的了。榆木脑袋,你但凡懂事些,何至于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小小的校尉。”

年轻男人作为晚辈,说话却毫无顾忌,丝毫没给高有为留颜面,一旁的兵士听得面面相觑。但高有为似乎听惯了这样的话,硬邦邦着一张面孔,分毫不让。

后面陆续还有新的车队要过来,高有为不愿意在此纨绔身上浪费时间,挥了挥手,放了通行。

马车走出去后,男子继续在车窗边喊道:“改天一起吃饭啊!把你们都尉也给喊上!”

喊完话,男人没个正形地坐回去,想起了什么,兴高采烈地掀开另一边的窗帘,车边跟着个戴着幞头的小厮。

“咱这样会不会迟了?要不我骑马?可千万别让你家娘子等急了才好。”

“不会的,公子事忙,娘子定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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