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洛阳边+番外(96)

作者:兰台卿客 阅读记录

三人回府后,祁岚和忍冬便去准备午饭,祁霏似乎心情好了些,一直在厨房外的水台边摘菜,说说笑笑间吃过午饭,祁霏便去了祁岚房间午睡,晚饭后,祁霏在庭院走过一会,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烛熄火灭,俨然已经入睡。

约一炷香之后,忍冬悄无声息地走进祁霏的房门。

“如何?”祁霏衣裳整齐坐在床边。

“走了,早上跟回来的三个人都走了。”忍冬过去帮祁霏换了套便于行走的男装衫袍,“小姐,这事太危险了,您还是不要去了。”

自上午归来时便被缀了尾巴,祁霏本还担心那三人会一直监视自己,没想到晚上他们便离开,看来白日与海棠遇到并未引起他们的怀疑,监视祁府只是例行检查一番,并非主要任务。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监视海棠,海棠要自己找的东西又是什么,为什么会牵扯到裴时霁?祁霏毫无头绪,思绪混乱,但裴时霁三个字又剜出一条路,逼自己清醒。

“我必须要去这一趟,否则我根本无法心安。”祁霏取过幞头戴上,嘱咐道:“你记得把角门关好,不要让别人知道,爹爹今晚不回来,阿姐现在也歇下了,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你也早点休息。”

忍冬哪里会答应,但为了不让祁霏担心,只是点了点头。守门的嬷嬷早已被忍冬安排走,马匹也备好,角门无人,祁霏确定安全后立刻出门,忍冬随即将门关好,却没有离开,而是缩在不起眼的角落守着,静静地等待祁霏平安归来。

祁霏骑马一路西行,赶在宵禁前到了西市的宅子,用海棠给自己的钥匙开了门,刚将门从里面插好木栓,便听到了街上传来禁军呼喊宵禁的声音。

院内一片死寂,偶尔掠过鸟雀发出骇人的惊鸣,树影婆娑摇晃,阴风阵阵。祁霏不敢点灯,只能接着月色勉强摸进主屋。屋内陈设与自己在时一模一样,轻车熟路找了一会,祁霏并没有翻到什么没见过的物件。

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裴时霁也不可能大喇喇摆在桌子上或者柜子里,那会在哪里?

街上时不时路过街使巡街的脚步声,一会迫近一会远去,屋内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粘稠,压得人难受,祁霏站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又将目光投到院中。

数月的时光却恍如隔世,祁霏好像又见到檐下有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言笑晏晏,万千欢喜。

那时的自己虽有烦恼,却无太过忧虑,一腔信任尽付,不必终日悬心。可裴时霁呢?那段寻常时光里,她有没有过一瞬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自己?

祁霏想起裴时霁那段时间里总是围着围裙的模样,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下一刻那笑容忽又收敛。

对,厨房,那是裴时霁待得最久的地方,也是寻常人不易想起的地方。

祁霏到厨房里一通摸索,最终在灶台最里侧摸到一块松动的石砖,掰开后,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厚到鼓起的信封,祁霏压着发抖的手把它拆开了。

最上面的几张,便是在屺镇时裴时霁给自己看过的信纸,压在下面的,是一个双面硬封壳,里面夹着几十张信纸,还有一方木令牌。

“九月初一,将军亲启:罗塔一部死士五年前至洛阳,后下落不明,近日于城西南发现踪迹,是否继续追查?——邵图”

“九月十五,答:继续追查。身在边境,军务缠身,诸事不便,现特将亲卫调度权交于你便宜行事,务必慎重,待我归时,望众手足皆安。”

又一年,“八月十二,裴时霁启:婚事人选如我提议,圣人亦已同意,待你回洛阳即可完婚,温柔贤淑漂亮多情,卿可安矣。——长川书。”

“八月二十,顾长川启:此信吾定予汝妻读。帮我问永昌公主安。——裴时霁书。”

……

“元贼并无异动,对邱公煽动地方叛乱一事不置可否,林家更加得力。——邵图。”

“已知,继续观察各方动作,按兵不动。——裴时霁。”

“李由材,崔相门生,进士后派往北方,辗转至屺镇。蒋庆,元贼安排进士,将其派往屺镇。二人勾结军马生意。”

“知。”

……

一张又一张读过去,祁霏揩了下脸颊,才发现早已布满泪珠,汹涌落下,红润的眼睛盯在“婚事人选如我提议,圣人亦已同意”这句话上,整个人融在黑暗里,静默如石。

过了一会,她伸手继续在灶台上摩挲,在刚才掰开的砖块旁边的地方用力一按,整面红砖顿时如门般打开,祁霏把里面的东西抱出来,在月光下,宝蓝色长毯上的花纹清晰可见,银制面具之上流淌着闪耀的光芒,祁霏忽然吃不住力,瘫坐在了地上。

没多久,她忽然站起将衣服在灶台上放好,抓起那几张信纸和令牌夺门而出,

宵禁后无法骑马,祁霏沿着无人的街道一路狂奔,眼泪越来越汹涌,内心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要撑破她早已负荷的心脏,撕开她和裴时霁早已有裂痕的联结,她每跑一步,都将离裴时霁更远一步,可她再也无法回头了。

路的终点是一座在黑夜里默然威仪的府邸,祁霏急促地呼吸,抬头看着被灯笼照亮的门匾:崔府。

77.对峙

宵禁之后府门关闭,但丞相身居要职,为防宫中要事相催,特于西南角门处里外各设守夜小厮,接收消息。

祁霏来不及恢复呼吸,一路又小跑过去,小厮坐在长凳上瞌睡得四仰八叉,听到声音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扶帽,惺忪间见一清瘦郎君,再揉揉眼,才发现是个穿男装的娘子,不免狐疑。

祁霏不卑不亢,自袖笼中取出令牌递过去:“我要见崔相。”

小厮接过令牌翻看不出什么花样,上面的名字听都没听过,顿时轻蔑几分,“相爷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今日府门闭了,相爷早已歇下,你明日再来吧。”

小厮把令牌还回去,祁霏冷冷地盯着他,“今日我若见不到相爷,重要的事情递不进去,明日我不会再来,你也不必再来,通知你家人收尸便是,因为我手头这件事是你这个看门的奴才拿命都担不了的大事!”

见人下菜碟的小厮被祁霏这番架势唬住,踟躇片刻,反手敲了敲门,把令牌从门底下塞了进去。里面磨蹭了好一会,才伸出一双手来把令牌接过去,脚步声很慢,甚至还有哈欠声,显然也是不情不愿。过一段时间,那脚步声重新响起,却快了很多,里面的小厮拉开门,恭敬地侧过身子让开路:“相爷有请。”

门外小厮见状顿时也弯下身子,祁霏看着黑黝黝的门口,沉下呼吸走了进去。

由小厮引路,祁霏直接到了书房,进门后,小厮悄声把门关上。

满室烛火昏黄,崔茂齐穿着简单便服坐于案后,颤颤巍巍地举着那块令牌对着烛光,不曾看进来的祁霏一眼,良久,老人白花花的胡须微颤,无悲无喜道:“坐吧,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会来找我的。”

祁霏向案桌走近几步,“既然崔相在等,那么也应当知道我为何而来。”

崔茂齐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祁霏,好像在费力分辨眼前人的模样,“你是祁家的二姑娘,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可你知道你在为何而奔走吗?”

祁霏不语,崔茂齐也不着急,将写着“李由材”名字的令牌放在桌上,端起茶盏,浑浊的眼睛浮起一丝惘然:“他也算我最得意的学生,我将他外派,是为磨炼他的心志,将来好让他回来帮我,可他却怨恨我狠心,走上歧途,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祁霏:“座主门生荣辱与共,纵世人皆知自李由材外派后,你二人往来稀疏,但作为老师,李由材做的那些龌龊事始终是你名声上的污点,所以在得知他的事情后,你立刻派杀手前往屺镇灭口,可你的杀手遇到了裴时霁,没时间再去销毁有关李由材的那些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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