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霁迈进她住过一周多的地方，各种陈设依旧。

摆花的地方换了一束，橘红色调，和南风霁买给曲意绵的是同一类型。

电视机上方新挂了两幅油画，一副是她画的残花，一副是曲意绵后来补完的肖像。

看着肖像里的自己，南风霁心里又是一惊。

她看得出曲意绵的喜欢。

若不然，这幅画不会如此饱满，富有感情。

她该怎么面对这份喜欢？

是她先辜负了曲意绵那热烈的感情。

曲意绵给她倒了茶水，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

她们距离太远，分坐茶几两侧。

曾几何时，只要坐上沙发，她们一定是贴在一起的。

或许还会搂着彼此，依偎相拥。

说一点似是而非的亲昵话，鼻息吻过耳垂。

现在，就算相处同一空间，南风霁也感受不到曲意绵的存在，那半边空间仿佛没有温度，九月的凉意刺了骨。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是曲意绵品了口热茶，缓缓开口。

“有。”南风霁有话答话。却挤不出更多。

“那你说吧。”曲意绵靠着热气，缓解心中的闷燥。

她给自己扇了下风，想让茶凉。

两个人见面，她第一次不那么想去看南风霁。

如果南风霁的解释很合理，是能让自己接受的。那她为什么不说呢？

非得闷着，纠结到眉毛拧在一起，要自己提醒，还没法辩驳一二。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曲意绵断言。

所以也不那么想听南风霁的话了。

不想，也不愿看她。看见她，大概心跳还会加速。

气质、外表的吸引如藕，关系断开，丝还连着。

“或者我问你。”曲意绵想，她要不就这样算了。

难得喜欢一个人。这是第一次，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

她不要再经历这样的痛楚。这三个月过成什么样，只有她自己清楚。

南风霁会关心她吗？

进门到现在，南风霁甚至都没有问过她为什么黑眼圈这么重，脸色这么差。

“南风霁，我是喜欢你的。你呢？”再去说表白的话，也不那么难以开口了。

喜欢的心已经淡了。那点执着，在今天南风霁看见她就逃跑后消散了。

或许尤祺是对的。她该学学她，不要那么痴情。

南风霁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曲意绵，却没有在那双本该水光潋滟的情眸中窥见一点暧昧。

“在我们假扮情侣的那段时间，在你无数次撩拨我，变着花样跟我亲近的日子。你是因为喜欢我，想跟我亲近，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曲意绵语调悠悠，不急不缓，在南风霁心上敲下一击闷锤。

是温和的质问，却比直接的谩骂更撕心裂肺。

南风霁再看向曲意绵的眼，只见一片冷霜。

她亲眼看着喜欢消逝，亲手推开了这份爱恋。

意识到这一点时，南风霁心一阵绞痛，来势汹汹，她不得不低头，捂住胸口。

问完，曲意绵没有再接话。

南风霁的神情可以说明很多事。

曲意绵不大看得懂。她捂着茶杯，只觉得这茶凉的有些太快了。

“我喜欢你。”半晌，南风霁才终于喘过气来。

她大胆了一回，却有些晚了。“我是喜欢你的。”

她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盯住曲意绵，想让她相信。

被冷光刺痛，南风霁颤了下，不愿退缩。

“真的……那段时间，我想跟你接触，想跟你好，跟你交流，一起出行……都是因为喜欢啊。”不然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这话说不出来。南风霁只是在这分别的三个月，剖了心，愈发读懂她莫名其妙行为中带的喜欢。

沉淀下来，喜欢越来越深刻。

“那你为什么要走？”曲意绵心情有些复杂了。

她听得出南风霁语气的急切。大概，南风霁说的是真的。

得知眼前人喜欢自己的那一刻，心情……或许是有些上扬的。

随即又暗淡下来。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要跑？

跑了一次，还有第二次。

第一次不辞而别，曲意绵可以帮南风霁解释。

比如家里人出了事，比如遇到了意外情况，什么豪门的未婚妻找上门之类的。

但她好不容易再找到南风霁，南风霁还要逃。

那态度，问题可太大了。

曲意绵回想着几个小时之前，南风霁看见她和南雪沁在一起时，神情究竟是如何。

是惊讶，惶恐，就好像……见到了自己做过的错事。所以才会逃避。

这个人，做错了什么？曲意绵也不躲藏，回敬南风霁长久的注视。

“给个解释，好吗？”

然而南风霁说不出来。曲意绵看着她，忍耐不住。

她有些想帮南风霁做解释。有些想就这样原谅她的不辞而别。

毕竟还有喜欢。

“你要是有什么苦衷……我们不能一起解决？”曲意绵让步了。

闻言，南风霁把嘴唇咬破了。

她好想就这样撒谎，编一个曲意绵能接受的理由出来，然后顺理成章的和她在一起。

但她做不到。那样太愧对曲意绵了。

曲意绵看着她嘴唇上的血色，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想给她擦掉，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南风霁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

“我……妹妹告诉我。你是她网恋女友。”这句话一出，气氛开始凝结。

“很早以前吧。我知道她网恋了，觉得网恋的人不靠谱。当时还不知道是你，她一直瞒着我，包括妈妈她们。直到后来我跟踪她，看见她往你怀里扑。”南风霁不敢看曲意绵的眼睛。

“那时是，六月初。她刚考完高考，我知道她肯定会想办法去见‘网恋女友’。但没有想到过会是你……会是我一见钟情的人。”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南风霁总有些底气不足。

现在说她是一见钟情，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我开始觉得，你不怀好意，是在骗她。因为在我认知里，她和你‘交往’的时候，你带着我进酒吧，我们还亲了……”好大一个误会。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观察我有没有跟你妹妹谈恋爱？还是为了……找我‘出轨’你的证据？”曲意绵忽然嗤笑一声，接过了话头。

她猜的完全正确，南风霁头越埋越低。

南风霁不做解释。曲意绵懂了。

“你这样揣测我，还说喜欢我。”曲意绵放下茶杯。

杯子碰撞桌子，声响清脆可怖。好似打在南风霁脑海。

“你不觉得很可笑？”曲意绵把话说完。她已经很克制了。

方才听见时，心里泛起的恶心，焦躁。她都没有表达一二，算是给够了南风霁颜面。

“对不起。”南风霁也知道自己没有可以辩解的方法。

她头都快贴到膝盖，看着好像要给曲意绵磕头。

曲意绵凝视着她，视野一片模糊。

到头来，她喜欢了这么个人。

一切以妹妹为先，有猜测，误会，不跟她说，不问她，只管自己乱想。

得亏她觉得，这个人或许也喜欢自己。

“你不能问我一句？”曲意绵气不过，更多是一种莫名的疲惫。

她最近休息的很差，紧绷的心弦终于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彻底断裂，倦意涌上头。

语气带了愠怒。

南风霁不敢解释，只有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说了，她就没有这么猜过自己，没有不辞而别，不言不语，伤害过自己的感情？

“算了。”曲意绵好累。喜欢也好累，不喜欢也好累。

只有一种心情最强烈。

她不想见到南风霁。

“这里不欢迎你。以后我们也就这样，别见了。”曲意绵起身，今天第一次碰了南风霁。

却是拎着南风霁的衣领，把她送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