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第十年(19)

作者:杨尘微 阅读记录

“没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她像在病房中的梦境那样摊开掌心,朝纪惜桐微笑,耐心等待着她的回应。

空旷的书房内只剩下了滴滴答答的钟表声。

合欢树的影子落在了地板上,在月光下婆娑生姿。

万般寂寥中,纪惜桐在陈郁期许的目光下慢慢探出指节。

月光下虽然只有一道身影,但陈郁知道她们的指节是紧紧相扣的。

她喃喃道:“今夜你要入我梦中。”

*

陈郁难得早睡,徐姨热的牛奶她也喝了下去。

接空杯时,徐姨碰到了陈郁冰凉的指尖,担忧道:“您要注意保暖。”

陈郁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您的气色看着很差。”徐姨道,“要不要叫王医生过来看看?”

“我——”话音未落,陈郁便轻咳了一声,“休息一下就好。”

“这怎么能行?”徐姨有些焦急,“您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药箱里有感冒药,我等会吃一点就好了。”陈郁揉着眉心,“不要告诉小聆,她最近工作忙,不要让她操心。”

徐姨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临走前,徐姨特地替她取好了药,倒好了温水,等亲眼看着陈郁吞下才阖门离开。

房间里有其他人在时,纪惜桐总会藏起来。

不过是交谈了一会的功夫,陈郁便看不到纪惜桐了。

她趿上拖鞋,从卧室开始找起,寻遍了盥洗间和衣帽间。

“惜桐?”陈郁推开门,轻唤道。

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心底也没有任何牵引感。

陈郁有些心慌了。

她顾不上会不会有人听到,唤了好几声纪惜桐的名字。

空置的房间里,纪惜桐终于听到了陈郁的声音,忙穿过木门来到她身边。

她朝陈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方才所在的位置。

陈郁会意,跟在她身后来到了自己一直为纪惜桐准备的房间。

有人居住的房间和长久闲置的房间是很容易区分的。

推开门,陈郁嗅到了很淡很淡的烟尘味。

“好久没来打扫了。”陈郁道,“很多地方都落灰了。”

这里的一切虽然都是她亲手布置的,但很长一段时间内,陈郁对它们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熟悉的是旧物和布局,陌生的是再也没有纪惜桐的使用痕迹了

每次推开房门,陈郁的情绪都会低落很久。

这个房间总能勾起她太多的回忆,到最后,除了必要的打扫,陈郁也不再踏入这里。

纪惜桐在书架前驻足,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在找什么?”陈郁出声道。

纪惜桐仰首看完了最上面一层的书籍,最终摇了摇头。

“书还是日记本?”陈郁问。

陈郁用手比划了“一”。

“你是想看书,还是想找什么东西?”陈郁又问。

纪惜桐举起腕子,指节绕着转了一圈。

“是信和手绳吗?”

纪惜桐颔首。

陈郁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忽然意识到那条蓝白色的手绳早已在坠江的时候丢失了。

“我的二十七岁生日礼物。”陈郁低低道,“我已经收到了。”

“之前一直戴着的,但是上次被江水冲走了。”

纪惜桐的眼眸柔和了许多。

她最后一次出差的时间距离陈郁的生日很近,她当时很担心来不及给陈郁编好那条手链,还熬了几个夜。

车祸后,她浑浑噩噩地飘荡了许久,待到思绪清明时,陈郁的生日早就过去了。

陈郁二十七岁的生日没有蛋糕、鲜花和礼物,有的只是她的遗照和空荡荡的房间。

纪惜桐陪着蜷缩在床边的陈郁到深夜,直至她沉沉睡去。

“收到了就好。”纪惜桐心中道。

她终于弥补了一个缺憾。

作者有话说:

“灯背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摘自纳兰容若《虞美人银床淅沥青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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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今夜陈郁是怀着期待入眠的。

纪惜桐没有食言。

梦里,她和陈郁共枕而眠,就像过去那样。

她的眉眼更清晰,也更为温暖柔和了。

“阿郁。”纪惜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陈郁鼻尖发酸:“听到了。”

“我不能待太久。”纪惜桐抚着她的鬓角,温声道,“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说清楚。”

“我好像能感觉到你的触碰了。”陈郁语调微哑,“但是很轻,就像是风吹过的那样。”

“这不是好事。”纪惜桐唇线紧抿,笑容淡去了许多,“这说明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我不在乎。”陈郁孩子气的吸了吸鼻子,瓮声道,“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她深深凝望着纪惜桐,想要将她的眉眼刻入记忆。

“不要哭。”纪惜桐轻轻叹息,“每次看到你眼底有泪光,我都会心疼。”

陈郁极少露出脆弱的一面。

从前她有了压力还可以枕着纪惜桐的肩膀的倾诉,难过时候可以得到纪惜桐的拥抱。

过去的十年里,陈郁遇到事情只能一个人抗下。陈聆一直觉得她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其实她并不是这样的——她最脆弱的一面只有纪惜桐能看到。

陈郁蹭着纪惜桐的掌心,积淀已久的思念在喷薄。

“这十年,你一直在我身边吗?”陈郁问。

纪惜桐略有失神,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那个声音嘈杂的雨夜。

当她有思绪时已经立路口中间,救护车朝径直朝她驶来,好似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碰撞并没有发生,她来不及细思便看到了不远处残破的汽车里有人被抬上担架。

定睛望去,纪惜桐才发现,担架上躺着的人是她自己。

鲜血顺着衣角滴下,落在了暗淡的柏油路上,最终在雨水的冲刷下蜿蜒开来。

“我就这么死了吗?”

纪惜桐难以置信。

两个小时前,她才和阿郁告别,抵着她的肩膀叮嘱她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等她回家。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纪惜桐花了很长时间来适应突如其来的转变。

她的记忆开始模糊,思绪开始混乱。她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向哪里。

浑浑噩噩地游荡了七天,纪惜桐终于找到了家。

那时,她的阿郁枯坐在她们的相片前,眼泪早已流干了,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

见到陈郁的那一刻,记忆渐渐开始恢复,思绪也逐渐明朗。

纪惜桐眨了下眼睛,心口闷闷的。

“其实最早的时候,我一直在游荡。浑浑噩噩的,连记忆都很混沌。”纪惜桐轻声道,“可是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有人在等我回家。”

“我也尝试过告诉你和爸妈,我还在。”纪惜桐顿了很久才道,“可你们根本看不到我,更不用说听到我的声音了。”

“我很少碰到游荡的魂魄。有一次碰到一位奶奶,她告诉我,鬼都是因为有执念才会存留在世上的。她的执念是她瘫痪的儿子,她担心自己死后没人能照顾好他了。”

“她问我为什么留下。我想了很久才告诉她,我舍不得你。”

“我爸妈他们起码可以相依为命,我姑父一家也会照应他们。可你只剩下小聆了,小聆有时候也不太能理解你的苦衷。你们两个,谁能照顾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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