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第十年(91)

作者:杨尘微 阅读记录

“不该是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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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不说了。”◎

六月的第一场大雨过后,邺城迎来了潮湿的梅雨季。

这几天柏林的天气也不好,许多航班都被取消了。

航站楼内,纪惜桐枯坐着,万分沮丧。

播报提示音每重复一次,纪惜桐心中燃着的火光就会变得更暗淡。

无能为力到一定程度时,眼泪反而流不出来了。

纪惜桐的脑海一片混沌,她一直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关乎宿命,也许是关乎陈郁的安危,可一回神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许久没能休息好了,眼眶涩得厉害。

郑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劝解自己的女儿,大道理和安慰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收效甚微。

纪惜桐会习惯性地颔首,但郑兰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去。

事情在第三天时出现了转机。

陈聆告知纪惜桐,陈郁已经脱离危险了。

她的车辆经过改装,安全性能很好,如果不是陈郁那天出行时开了这辆车,很有可能已经殒命了。

纪惜桐想要问清楚陈郁的伤势,陈聆却选择了缄默。

人在异国他乡,失去了消息源后,纪惜桐就再也不清楚陈郁的情况了。

这样的感觉和当初和陈郁阴阳两隔有些相似,纪惜桐厌倦透了这种无力感。

这段时间纪秉怀也没闲着,他搜集了国内相关资讯,也向王经理打探了不少消息。

晚间纪惜桐和郑兰回家时,他正在客厅绘制形势分析图。

外边在下雨,一开门,湿气扑面而来。

“今天还是没有航班吗。”纪秉怀问。

郑兰合上伞,摇了摇头。

他们看着纪惜桐换下被雨水打湿的鞋,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良久,纪母温声道:“裤脚也湿了,去换身衣服吧。”

纪惜桐点了点头,眼睛还肿着。

“小桐,你换完衣服下楼,爸爸有事跟你说。”纪秉怀叫住了她,“是关于堰市税案的。”

纪惜桐的眸底终于有了一丝光彩:“你现在就和我说吧。”

纪秉怀忽然有点恨自己嘴快。

“你跟我来。”他叹了口气道。

纪秉怀引着纪惜桐坐下,摊开了自己梳理好的信息点。

“据我所知,在小陈遇到车祸的同一天,堰市和外省交界的跨江大桥附近也有一场车祸,媒体报道得很收敛,只说是有两名公职人员殉职。”纪秉怀放缓了语调,“但是我们做这行的能明白字里行间的信息量。报道用了‘殉职’两个字很不简单的。”

纪秉怀的笔尖用力圈着这两个字眼,沉声道:“这意味这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亡,肯能死于意外,但更大概率是死于阴谋。因为一切都太巧合了。”

说话时,郑兰拿着冰块敷到了纪惜桐的脸侧。

“拿着。”郑兰小声叮嘱,“眼睛肿得实在太厉害了。”

纪惜桐接过握在手心,却半晌没有动作。

缺乏休息,思绪变得很迟缓,这样的她消化纪秉怀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大雨就是赶巧,有了雨,就可以解释成天灾。”纪秉怀继续道,“雨水还可以冲刷证据,破坏现场,有利于阻碍调查。”

“凡事要讲究个证据,官方尤其注意。我们虽然私下说着谋杀,但是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时,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打成诽谤和造谣。”

窗外雨声绵密,湿冷感泛上心头。

纪惜桐语调干涩:“他们毁掉了关键证据,谋杀知情人,稽税局的调查也就中断了。”

纪秉怀敲桌:“对,就是这样,尽量缩小他们的受损范围,让上面知难而退。”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郑兰的感慨为他们的讨论做了很好的结尾。

指尖有水滴划过,在地毯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纪惜桐麻木到觉察不到手心的冷意了。

“小桐。”

郑兰很担心她的状态,忍不住出声提醒。

纪惜桐后知后觉,将冰袋敷到眼睛上:“阿郁和我说,她不是直接举报的,为什么这些人还能找到她……”

“地头蛇啊。”纪秉怀叹气。

*

纪惜桐回国已经是一周后了。

邺城的道路还是潮湿的,她从机场出来就坐上了陈父事先安排好的车。

拉开车门,一道偏哑的男声响起:“我先带你回老宅,陈郁现在还不是很方便见人。”

纪惜桐微怔,附身时看到了陈父苍老了许多倍的身影。

“上车吧。”陈父提醒道。

纪惜桐阖上车门,坐在了他身侧,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陈叔叔。”纪惜桐低低道。

陈父没有看她,而是平视着前方:“不是我不让你见她,是小郁自己的意思。”

“她还有意识的时候,一直在说你的名字。”陈父道,“负责抢救的医生说,她一直在念‘别让惜桐知道’。”

说着,陈父别过头去,朝司机挥手来掩盖自己的哽咽:“开车吧,回老宅。”

纪惜桐本以为自己流不出眼泪了,可陈父简单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就击碎了她用了近一周时间重塑地心理防线。

“她现在怎么样了?”纪惜桐克制着情绪,艰难地遮掩着哭腔。

“还在昏迷,断断续续地清醒,但时间不长。”陈父用食指点着额头沿着太阳穴到眼尾画下一道长长的痕迹,“这里有一道伤口,全身也有多处骨折。”

说这些时,陈父攥起了指节撑在膝盖上。

一回想起女儿抢救完被推出手术室的场景,陈父就止不住地心痛。那时的陈于失血过多,连唇瓣都是惨白惨白的,只有额上露出的伤口分外扎眼。

传询的时候陈父也在场,他盯着肇事司机,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不该是阿郁。”纪惜桐的声音唤回了陈父的思绪。

他转过头,头一次这样直视她。

“她是代我受罪的。”纪惜桐的声音很轻,像是悬着的细丝,轻易就能被风吹断,“该躺在那里的人本来是我。”

陈父以为纪惜桐悲伤到了极点,想要代陈郁忍受痛苦,宽慰她道:“没有谁应该遭受这场车祸,有罪的不是你也不是小郁,是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臭虫。”

纪惜桐摇头,疲惫地阖上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陈父堆积了太多的情绪。

车内没安静多久,陈父却想倾诉自己压抑许久的痛楚

面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陈父发自肺腑道:“这几天我也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苦笑了声道:“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我那时候给她起名就起得很不吉利。陈郁,陈郁,我为什么要给她起个‘郁’字。”

“不说了。”陈父含着泪摆手,“等她再好转一点,我带你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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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那么要强一个人。”◎

邺城临市的一家咖啡厅里,郑兰忐忑地捏着包袋等待老同学的到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扮得这样隆重了,补口红时,她看着镜子里怅然若失。

店门边的风铃声响起时,郑兰摆正了坐姿,等待来者落座。

“好久不见啊。”来者放下公文包,坐在郑兰对面,习惯性地翘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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