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闲(2)

老先生气得差点把心爱的花鸟杯砸了。

温时熠先生跑了,作为温时熠先生的父亲温儒老先生,以及温时熠的女儿温徵羽小姐,不得不面对温时熠先生欠下的巨额债务。

温徵羽画了二十三年的画,如今算是小有名气,但是,她的画从来都是只参展、参赛,一张都舍不得卖,没有收入来源的她一直靠温儒老先生和温时熠先生养活。

温儒先生,今年七十五岁的高龄,已经到了连亲生女儿都不敢借钱给他的年龄。

爷孙俩面对温时熠先生欠下的巨额债务,只剩下变卖家产一途。

房屋中介商、古懂文玩商人闻风而动,纷纷登门,来得比债主们还勤快。

巨额债务让宅子和宅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待价而沽,甚至有温时熠先生的昔日好友给她开价。

人世变换,莫过于此。

进出她家的人络绎不绝,她爷爷的半生收藏,家里的明清古典家具,她的跋步chuáng、临窗摆放的罗汉椅,她的古筝连同古筝架等等一件件被人看好、谈妥价,打包抬走。就连她爷爷养了很多年、挂在回廊下的那十几只鸟,奶奶留给她的嫁妆,都没能留下。

陆陆续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偌大的老宅,连盆景都没留下一盆。她家就只剩下一栋空dàngdàng的宅子,以及她屋子里那些以前别人重金求购都不卖、如今却一幅都卖不出去的画。

世人都追捧名家,买画先看人,对于她这样年纪轻轻只有国家三级美术师资格证、得过一些小奖的破产小画家是不屑一顾的。

来她家的人,除了债主就只剩下看宅子的人。

都知道她家的情况,买宅子的人把价格压得很低,价钱一直没谈拢。

这些日子变卖家产,她爷爷一直带着她,让她在旁边看着。

原本家里还算有些家底,她也算有一技之长,她除了画画也没有别的爱好,更没有什么败家的恶习,原以为这些足够她丰衣足食安稳地过一生。

如今家里一朝败落,用她爷爷的话说就是往后她得靠自己挣饭吃,免不了得和形形、色、色的人打jiāo道,从今以后就得多学着点、多看着点。好在,她还年轻,以后长进些,未必不能给自己挣一份前程。

上午十点多,又有一伙人来看房。

四月,如诗如画的时节。

蒙蒙chūn雨,如烟如雾如纱,滴嗒的小雨滴顺着屋瓦落下,浇打在屋檐下那一排雨滴积年累月滴出来的小水坑中,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

院子里的松柏盆景、花卉、雕花圆桌、石凳都被搬空了,如今只剩下两盆不值钱的竹类盆景。

温徵羽站在屋檐下,望着这绵绵chūn雨、让雨水浇打得格外青脆的佛肚竹,怔忡失神。从小住到大的宅子,如今要被卖了,即使再想让自己不在意,也难免心中伤感。

她再不舍,这宅子也得卖。

从她记事起便在她家gān活的孙姨把来看房的人迎了进来。

她扭头望去,便见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在一女两男的拥簇下进来。

她扭头望去正好与那女人的视线对上。

那女人烫着头微卷的过肩长发,一身裁剪得体的职业装严丝不苟地穿在身上,很是严谨gān练的模样。

她乍然看去,便觉这女人是来谈生意的,再一想,可不是,买她家的宅子,也确实算笔大生意了。

那女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也在打量。

那女人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眼神有股她说不出的幽深,似乎要把人看透,令她略微有些不舒服。

她爷爷的声音从客堂传来,让她把人迎进去。她朝那女人略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女人冲她轻轻笑了笑,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进入客堂。

客堂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座待客的茶台。

女人姓叶,名片上的名字是叶泠。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叶泠在递名片时似乎略微犹豫了下,然后递了张只有名字和电话的私人名片。

叶泠的态度比起之前来她家痛宰落水狗的人要好上许多。不论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内心是什么想法,至少表露出来的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温徵羽这个月见到太多。如今乍然见到个态度好的,似是诚心想买这宅子,凭添几分好感,因此她在领着叶泠看宅子时,亦添了几分诚心,希望能够谈成这笔买卖。

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宅子,哪个地方什么时候修楫过,用的什么材料、找的哪里的工匠师傅,又有哪些地方是几百年没动过的古迹,自己最是清楚。

一砖一瓦一屋一瓴,承载了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经历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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