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花渐好(69)

作者:大蛙王 阅读记录

“海花你眼中到底有没有我?”许正男故作委屈道。

“我一进来就看见了,只是以为你戴的隐形眼镜。”江海花抠了抠脑袋。

“那还有我新做的头发呢?”许正男指着他头上羊毛卷一样的头发,“这也没看见?海报和暖气是什么鬼呀?!”

“嘿嘿。”江海花尬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汪东北和蔡阳一同笑起来,蔡阳边笑边开口道:“你别欺负我们海花。”

江海花也偷笑着,她感觉又回到之前那种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时候。

“感觉大家都变了。”汪东北笑了笑,“正男不戴眼镜,蔡阳头发留长,海花也开朗多了。”

许正男神情有些低落,“东哥也不再坚持梦想。”

汪东北笑了笑说:“我那是老了。”

蔡阳看出江海花眼中的疑惑,解释说,汪东北告诉他们他打算等过完这个寒假,就把“东邪”关了,到时候去成城跟着表叔做生意。

江海花刚想开口劝说,汪东北便出声制止,说要是那些劝他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他心意已决,不用再谈论这件事。

“我们再看一遍《东邪西毒》吧,就当满足我一个小心愿。”汪东北忽然提议,又半开玩笑说:“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看电影了。”

几人点点头,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没有理由拒绝。多年后江海花想起汪东北当时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忽然明悟过来,这是汪东北为之后自己突然离去而提前告别。

看完《东邪西毒》,听着电影里张国荣扮演的欧阳锋说着自己要离开那片沙漠,黄历上写着“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旁白说他回白驼山,号西毒。之后片终字幕滚动,直至一个黄颜色的“完”字出现在屏幕。

沉默良久。

许正男率先站起身,解释道:“我回家了,等下我妈该着急。”

说完毅然走出“东邪”。

汪东北站起身,投影仪闪着微弱的光,电影已经停止播放。他站起身半张脸没入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但江海花觉得他是笑着的。

“蔡阳、海花你俩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准备回去,再晚要赶不上晚饭了。”

“好。”蔡阳点点头,在黑暗中牵起江海花的手往屋外走去。

“东哥,再见!”快离开房间的时候,江海花转回头挥了挥手。

汪东北伫立在黑暗中,挥了挥手。

他分明是在哭,江海花看见了。

屋外惨白的天空有些阴沉,空气湿冷,地面上也浸着水渍。路上行人匆忙,往家的方向赶去。江海花忽然站住身子,拽着她的蔡阳也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蔡阳转过头,说话时,口中冒出白气。

江海花抬起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大家真的要分开了吗?”

“大家本就在人海中浮沉……”蔡阳表情怔怔的,很快回过神,看向天空,“还有几天就要过年。”

“为什么呀?明明大家才相处没多久,为什么就要放开啊?”江海花想起汪东北的眼泪,追问道,“为什么你们都不劝一下?为什么?”

“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蔡阳面无表情,似乎有些生气。

江海花表情一愣,神情瞬间黯淡下来,却又不甘心抬头质问:“那我要走你也会这样吗?”

蔡阳目光落向黑暗,没有回答。

江海花也赌气似不说话。

公交车来,俩人一前一后走上车。

第90章 过年(1)

公交车上零散坐着几个人,世界陷入一种断续的沉默中,江海花目光落在窗外逝去的街景上。公交车摇晃着,墨色在天边蔓延,车内一节一节被吞噬,并排坐的江海花和蔡阳也落入黑暗中,晦暗的光在瞳孔流转。

“我到了。”

公交车停下,下车后,江海花回过头。蔡阳张了张嘴,目光落在江海花身上又很快挪开。

公交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行人愈渐稀少,街道两边的彩灯在黑暗中一簇一簇亮起,心底的孤寂跟着点燃,像是一团火。门口残余着燃放殆尽的鞭炮碎片,不知何处来的雾气又开始自四面八方压抑中的黑暗蔓延出。江海花的心被这雾气蚀得千疮百孔。

之后几天,一直到新年临近他们四人没有再联系。江海花思绪纷杂,她开始胡思乱想,想母亲可能不要她,已经和某个男人组成了新的家庭。她打去电话,和往常一样,打不通。晚上的时候母亲就会发来一条短信,说自己在睡觉没听见手机响,让她多多保重身体……又想蔡阳、许正男、汪东北三人说不定背着她偷偷见面,故意排挤她……

开始晚上睡不着觉,一大早便跑到天台上。雾气浓郁得像看不透的黑暗,站几个小时后,浑身湿漉漉地下楼。晚上睡不着,白天精神恍惚起来,时常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就闭上眼睛,被那个常做的噩梦吓醒。

大年三十那天,江舅舅和江舅妈都已经休息,没再上班。他们拉着江海花欢欢喜喜将家里装饰了一番,门口贴上了新对联,客厅供奉的神龛前摆放一段柏树枝丫,寓意年年发财,整间屋子都打扫一遍,象征除旧迎新……原本不在状态的江海花被带动起来,难得欢喜了片刻。

吃过午饭后,江舅舅江舅妈开始准备食材,看样子是要准备一大桌子菜。因为没有酱油,江舅舅让江海花下楼买一瓶。

旁边那个小卖店没有开门,江海花一直走到街尾那个大超市才买到酱油。回来路上,成群的小朋友在街上疯跑着,大人各自准备年夜饭也难得没管他们,新年的氛围在大家的期待中逐渐被推到顶峰。

楼下服装店老板覃姨早早就回去过年,店铺没有开门。江海花绕行,从楼后面的小门进入,走过幽暗的楼道。拿出钥匙打开门,在房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人。

“海花姐?!”杨小满端着一盘菜站在客厅,表情由惊讶到微笑。

“小满。”江海花努力笑了笑,在她眼中杨小满变化很大,头发烫成暗金色,化着浓妆,穿着一件光亮的绿色羽绒服,学生气息在她身上已经完全褪去。

“海花快来!”坐在圆桌上的江舅舅喜气洋洋朝江海花招手,他穿着一件崭新的墨色夹克。

“海花你先坐,还有最后一个菜。”江舅妈端着一个菜走出来,脸上也洋溢着笑容。虽然套着围裙,也可以看见里面的新衣服。

“哦,好。”江海花坐下又站起身,将酱油递给江舅妈。

江舅妈做了整整一大桌子菜,猪肉、鸡鸭鱼鹅都有,充州这边过年有个说法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都要有,寓意是十全十美。

“海花姐我们有将近四个月没见面了吧?”杨小满坐在江海花旁边问,她脸上带着追忆的神色。

江海花点头,“国庆到这儿差不多。”

“吃饭了!吃饭了!”江舅妈最后端着一盘肘子出来放在桌上,或许是盘子太烫,她将手指在耳垂上捏了捏。

吃饭期间,江舅舅舅妈一直在询问杨小满在东禺的事,说到杨小满一天要上十二个小时的班时,江舅妈眼泪都要掉下来。杨小满则解释说,就是一直坐那不累的。然后杨小满又问江舅舅舅妈在家里的情况,他们说一切都挺好……

江海花自顾吃饭,看着杨小满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想起母亲又暗自神伤,不知她在国外怎么样。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江海花说完,就往房间走去。

“海花……”江舅舅叫住她,顿了顿说道:“要过年了,换件新衣服吧。”

“好。”她头也没回地走进房间。江海花也知道大过年自己这样有些扫兴,但是她现在心里实在堵得慌,害怕继续待在桌子上会委屈得哭出来。

……

蔡阳站在空荡的客厅,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张妈也回去过年了。她把所有灯都打开,可再空荡荡的房间也总有黑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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