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娇羞+番外(17)

作者:MadHat 阅读记录

极其散装的中洲语,散装到只有一两个中洲词。

艳鬼自然没明白,顾怀萦却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提醒义务,低头安安静静吃起饭来。

艳鬼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支着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温度。

前世她似乎很少看见阿萦在她面前吃饭。

阿萦总是靠在窗边,握着一卷书,静静地看着她吃,偶尔她甚至会觉得,这大概是个不食人间五谷的神仙。

那时候的她从未想过,正如她吃不惯南陵的食物,或许这份注视也源于阿萦吃不惯中洲食物。

前世的阿萦……有哪怕一日,好好地,愉快地,吃上一顿自己喜欢的餐食吗?

这么一想,心中仿佛有哪个地方微微刺痛起来,这一点微末的刺痛最后化成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艳鬼:“都十天了,你怎么还不喜欢上我呢?”

艳鬼不傻,虽说总是爱曲解意思动手动脚,但她心里也明白,阿萦现在看她大概就是在看一个饭搭子食盆子,常言道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可她这会儿似乎光抓胃了,心是一点没见。

前世阿萦虽说在中洲呆了十年,但在阿萦告白前,她们相处的日子加起来可绝对不足十日。

顾怀萦没听懂,抬头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艳鬼苦恼着,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艳鬼:“阿萦你……莫非喜欢我对你坏一点?拿鞭子抽抽你那种?”

顾怀萦再次低下头,一种诡异的直觉告诉她,没听懂挺好的。

但艳鬼却不让,双手捧住她的脸,一双潋滟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仿佛带着钩子,轻而易举地穿过皮肉,在那颗心的尖尖上小小地勾了一下。

艳鬼问道:“阿萦,你对我有什么期待吗?”

顾怀萦眨眨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一只鬼有什么期待。

非要说的话……希望她别干太多坏事,太早魂飞魄散吗?

“我的意思是……”艳鬼用她的散装南陵语字字斟酌着,同时手舞足蹈地比划,“有什么想让我为你做的事,或者我能为你实现的心愿?嗯……比如说天天一个人呆在这座宫殿里太无聊了,希望我找个空档带你溜出宫去玩?”

顾怀萦还是不理解,她的人生中似乎并没有“想”这个概念。

但既然艳鬼这么问了,顾怀萦也只好努力思考了一下,最后灵光一闪,含糊地吐出两个字:“皇帝……”

艳鬼微微一愣,差点咬了舌头:“想……做皇帝吗?”

这个实现不了,她毕竟是中洲容氏子弟,就算做不了千古明君也绝不能昏聩到这种程度。

顾怀萦摇头,咬着中洲语,一字一字轻轻往外蹦着:“想……见见,皇帝。”

不知为什么,艳鬼的呼吸似乎突然急促了几分,就连声音都咬得更轻了,听上去仿佛一口呼出的气:“见……皇帝,为什么?”

艳鬼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见哪个皇帝”吞回肚子里,口中疑问拐了个弯。

前世她不是没想过,在相信的阿萦所说的“爱”后,她也曾怀疑,这爱究竟是给她的,还是给“皇帝”的?

若是给皇帝,那对阿萦而言真正重要的,究竟是她这个假的傀儡皇帝,还是……本该真正坐在皇位上的,她的兄长?

入了后宫的女人,不论是身不由己还是为钱为权,最后总是会“爱上皇帝”。

这些阴暗的想法曾折磨过她,但也早已被她深埋心底。

她在临死时确认了阿萦的爱,也从那一刻开始爱她。情爱总是这样,出现和消失都不讲道理。

艳鬼又问了一遍:“阿萦为什么想见皇帝?”

顾怀萦牵起一丝笑容,轻声道:“要,说,谢谢。”

顾怀萦静静看着艳鬼,目光如水,平静无波。

她的眼睛太黑了,光照进去就像被吞掉了一般,即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依旧没有光亮,让人无意识地想到魑魅魍魉。

而艳鬼却硬生生从这双眼睛中看出了温柔来,有些吃醋又有些不解地问:“说谢谢?”

她哥有什么值得阿萦谢的?

顾怀萦的声音低回温淡,只在很深处染着一丝情绪。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要谢谢,皇帝。给我名字。”

艳鬼微微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眼眸流光溢彩。

原来是这样。

她想起来了,那个名字,是她起的,不是兄长。

那时兄长已经失踪,她作为替身,成为皇帝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挑选礼部为天圣女拟定的赐名。

但那些名字她都不喜欢,于是随口说了三个字,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说这三个字时的心境,而这三个字从此成了阿萦的名字。

萦为细草,回旋缠绕。

怀萦……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甚至可以说,几乎带着点讽刺。

但是阿萦为了这个名字,想要谢谢她,谢谢身为皇帝的她。

“原来如此。”艳鬼忽然恍然大悟,喃喃自语,“原来一切的故事,是从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从这么早,甚至可能在她们第一次相见之前,她随口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

阿萦:?

艳鬼闭上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而绽开一个明媚的笑。

“阿萦的愿望,我当然会实现。而且现在就可以实现了。”

艳鬼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顾怀萦,她忽而觉得自己可笑,因着不知什么心思,只敢偷偷摸摸独自来见她,甚至从不曾对她吐露自己的身份和真名。

她始终忘不了前世初见时顾怀萦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和那句“请砍掉它们吧”。她也始终不敢去细细回忆前世的所有细节,无论是糟糕的初见,十年的陌路,还是最后的诀别。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她也是想见自己的。

其实早说清楚也好,早说清楚,然后明目张胆地庇护。

哪怕暂时还是傀儡,但如今她也是皇帝。

哪怕有一日剥掉皇帝这层皮子,她还是中洲最尊贵的长公主,这一世长公主“痊愈”,可没有国丧。

况且,哪怕有一日她连长公主的身份都没有了,她还是容汀。

艳鬼的声音带着明艳的阳光气息,穿过幽深的雨夜落在顾怀萦的耳边。

“你已经见到了。”艳鬼笑着拢了拢鬓角,脊背轻轻挺直,只是一点小小的变化,高位者的雍容就从内而外流溢出来。只是艳鬼的笑容确实亲切而温和的,挂在那张过分明丽的脸上,仿佛一个小小的钩子,让人想要取亲近,却又不敢靠近。

艳鬼温声说:“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皇帝。”

寂静——

尴尬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艳鬼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没有震撼,没有惊喜,没有“谢谢”。

在过分的寂静中,那个极富感染力的笑容仿佛一张颤颤巍巍的薄纸。

艳鬼:“那个,阿萦,你听到了吗?我就是皇后啊。啊……还是这句话我说得不标准?要不我用中洲语再说一遍?你知道‘皇帝’这个词的发音和意思吧?给你起名字的皇帝!”

艳鬼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小场面,她可以解决。

然而顾怀萦只是眨眨眼睛,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原来,你,生前,皇帝,也是?”

说完,又有些困惑:“中洲……有过,女皇帝?”

艳鬼正准备再说一遍,闻言,神情顿时空白了三秒,终于从顾怀萦的话里捕捉到一个异常违和的词:“生前?”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死的吗?”

**

顾怀萦听着这个反问,也愣了一下。

但她随即露出一点怜悯的神情。

哦,这是一只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鬼。

对顾怀萦,或者说,对所有天圣女而言,死是一种颜色。

可以被看见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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