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有人在等我(13)

作者:雲程 阅读记录

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想通这些,祁牧野迅速按动键盘,在电脑中搜索。她在铭朝的那三个多月,日日教导许朝歌读书识理,或许,这样一来,建宁八年前对于许朝歌的评价可以改变。

更或许,她能够改变许朝歌的一生!

因为激动,祁牧野打字的双手都不断颤抖,颤颤巍巍地输错了好几个字,反复呼吸几回,才鼓起勇气按下回车键。

因为那三个月的相处,祁牧野对许朝歌更为改观。像她那样的孩子,不应受此偏见,不能被历史如此对待,不能······

祁牧野的思绪被眼前的文字打断,她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瘫在椅子上,目光无神地看着电脑屏幕。

“家贫,至尹江入商贩之流,目不识丁,举止粗俗”对于建宁八年前的许朝歌,史书的记载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会这样?”祁牧野喃喃。虽说与许朝歌只相处了三个月,但每日许朝歌都会识新字,读新书,这三个月以来,少说许朝歌也认了五卷书,加上宋先生的教导,哪怕后面因故辍学了,怎么会到“目不识丁,举止粗俗”这般程度呢?

为什么,一切都没有变?

祁牧野万般颓丧,有气无力地滑动着手中的鼠标。如果说,历史没有变化,许朝歌的人生从未被改变,那上天安排她回到铭朝又有什么意义?何必让她与许朝歌相遇,与她朝夕相处三个多月,教她识字,带她领略外面的世界,对她许下承诺?

承诺。是啊,她还没给许朝歌做蛋糕呢。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许朝歌有没有吃到自己所说的蛋糕,或者,她会不会依照记忆,仿制出来呢?

在许朝歌那几十年的人生里,她会不会在那么一瞬间,想起她六岁那年萍水相逢的表姐?

一切都不得而知,关于许朝歌的记载实在太少,她又怎么能知道许朝歌的内心呢?

要是能与许朝歌再见一面就好了,她一定······竭尽所能······

-

之前陆存说起自己,祁牧野只是抽象地觉得他估计是个家底厚实的小伙子,直到那天从陆存家回来,祁牧野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一个人可以富到什么程度。

陆存家是一个中式园林,周边没有围墙,就像是个公共花园,附近的居民也可以到院子里散心。正门牌匾上题着“随园”二字,倒真符合陆存的性子。

祁牧野对苏州园林早有耳闻,但她没有去过苏州,没想到,她竟然在尹江看到了这样的景致。

“陆存,如果说,你知晓一个人的未来,并且你有机会改变那个人的人生轨迹,你会去干预吗?”

“我不确定。毕竟我只知道那人当下的未来,而无法预测我干预后那人的人生。如果说,因为我的介入,那人走向了更悲惨的结局,我会悔不当初的。”

“如果那人的一生已经足够悲惨了呢?”

“那就更不能介入了,何必在足够悲惨的命运里再添一道伤痕呢?”

祁牧野有些不甘心:“我举个例子。就比如说,你明知道许朝歌不是记载中所述,你明知史料的种种都是对她的抹黑,她明明为这天下付出了一生,却落得孤独终老,遭后人唾骂的结局,你甘心吗?”

陆存沉吟良久,抬头直视祁牧野的双眼,直击灵魂:“她会在乎吗?”

“我们研究史料,还前人一个身后名,是因为我们的不甘心。但你有没有想过,前人会在意这些虚名吗?”

“祁牧野,你也是研究历史的,这些不用我说,你本就清楚的,不是吗?”

是啊。祁牧野弯曲了后背,坐回椅子上。她明明很清楚的,历史上背负骂名,含冤离去的又何止许朝歌一人,他们宁愿遭万人唾骂,也不坠青云之志,又怎会在意这身后的虚名?

可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许朝歌对于她来说,不再是史书上陌生抽象的人物,而是曾站在她面前,有血有肉,生动的形象。她曾经牵过她的手,抱过她,与她同塌而眠,她又怎么忍心她遭千代万代的唾骂?

祁牧野陷入了情绪低谷,还是陆存拉回了她的思绪:“不过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些虚无的东西?”

祁牧野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就是感觉,越了解历史,就越不相信史料。”

陆存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打了个水漂:“普通人描绘的历史,才是真正的历史。”

“我们现在研究的,难免有讨好权贵的嫌疑。”

祁牧野笑道:“我发现,不管对什么事情,你都很冷静。”

“像我们这些研究历史的,不时刻保持冷静可不行。”

“我们,只是历史的旁观者。”

祁牧野苦笑。

若不是旁观者呢?假若,她无法保持冷静呢?

既然上次穿越是在博物馆,那么,要想再回到铭朝,是不是得回到那里去呢?

因为丢失了许朝歌的笛子,博物馆目前是在封锁的状态,祁牧野进不去。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那支笛子在附近转悠。

毕竟是千年的古物,脆弱得很,加上上次被它绊了一下,已有部分残缺,经不起折腾,祁牧野只好将它放在匣子里随身带着。

“要是查不清事情的真相,我这个牢,怕是要坐定了。”祁牧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一支笛子胆战心惊。

“诶,你听说了吗?前两天,这个博物馆起了火灾。其实也不算是火灾,只是烟雾警报器响了而已,当时里面的人乱作一团,等人群疏散,一清点,发现失窃了。”

“怪不得我昨天预约的时候显示暂时不对外开放,原来是出了这件事。听说里面的展品特别奢华,让人叹为观止,丢了什么?”

“奇怪就奇怪在这,外面那么多金银财宝,一样没少,倒是里面那支看不出原型的笛子失窃了。”

祁牧野抱紧怀中的匣子。

“笛子?!不是吧,偷东西怎么不偷值钱的,笛子能值多少钱?”

“估计是怕卖不出去吧?这样醒目的东西,拿出去,就算是走私,不过几分钟,警察就上门了,倒不如偷个笛子保险。”

“说的也是。”

“我看,这大概就是报应。当时国家正处危亡之际,许朝歌还这样私揽财宝,不顾百姓死活。我听说,她府里还养了个小白脸。你看,自己的丈夫下落不明,她还有心情养男宠。这下好了,死后又是被挖坟又是被盗,这不就是报应吗?”

祁牧野在一旁听得心跳加速,满腔热血全充到脑子里。她紧紧攥着拳头,咬着后槽牙,身上每个毛孔都充满怒气。

许朝歌对铭朝,对尹江的功绩她们闭口不谈,却专注于她的私密隐事。养男宠怎么了?现在离婚了还能再婚呢!更何况,明明是她丈夫没了音讯,下落不明,若他自己有意躲起来,许朝歌就算是想找,又该往何处寻?

为什么世人要毁灭一个女子,总是从她的感情进行攻击?难道在世人眼中,女子就生来满脑子都是情事吗?

祁牧野愤怒到了极致,她坐在阴影处,不断吐着粗气,任她如何转动手中的佛珠,如何吐气,仍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

她为许朝歌感到悲哀,为世人的偏见感到愤怒,更为自己无力改变许朝歌的人生而感到颓丧。

她红着眼眶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怒急攻心,呼吸逐渐急促,脑内的鸣声逐渐明显,祁牧野摸摸心窝,表情逐渐震惊。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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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第 8 章

“这哪有粽叶?你莫不是眼花了?”

“怎么可能,我前日路过,看得清清楚楚,好大一片,绝不会出错!”

祁牧野眼皮微动,挣扎着扭头,眼前正是一片箬竹。儿时她母亲带她来摘过粽叶,全家聚在一起包粽子,她绝对不会认错。

她像只四肢不协调的动物,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抖落身上的落叶,吐掉嘴里的树枝,叉着腰环顾四周。正如刚才所述,她眼前是一片箬竹,想必她是穿到了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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