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记得很清楚啊。”萧洛清似是有意说道。

颜少疏笑道：“在西北的那几年，我总会想到与你在皇宫里的日子，其实我很幸运，遇到了你，你当年将我护在身前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子，仙子哪能沾染尘埃。”

那年在皇宫，何止是萧洛清把颜少疏当成了光，颜少疏在一个陌生而又复杂的环境里，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和建安候府的前途，她又何尝不是将萧洛清当做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萧洛清心想，可我愿为你沾染尘埃。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给点小小的嘉奖？”颜少疏突然说道。

萧洛清疑惑道：“什么嘉奖？”

颜少疏凑了过去，小声说道：“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昨夜是她太理智了，所以才错过了与萧洛清同床共枕的机会，如今想来着实有些后悔，今夜便趁着夜色酒意，想要补上一番。

萧洛清撇过头去，耳根泛红，嘴角却没忍住微微上扬，开口道：“我伤口还没好。”

颜少疏小声道：“没关系，我今晚小心一点，不会的。”

其实颜少疏睡相没有那么不好，当初那不过是随口胡诌的一个借口，没想到萧洛清居然记到了现在。

萧洛清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她不是不想，只是她担心颜少疏顾及她的伤口，会睡不好。

但当她抬起头看向颜少疏渴求的眼神的时候，她想要拒绝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

萧洛清终是答应了她：“好”

颜少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中万分欢喜。

“阿清，你怎么这么好？”颜少疏夸赞道。

萧洛清反问道：“怎么个好了？”

颜少疏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你从来不拒绝我，这让我觉得，你太纵容我了，时间长了，你不怕把我养的骄纵了吗？”

萧洛清又不答反问：“那你会吗？”

颜少疏摇了摇头，说道：“不会，阿清，你不愿做的事情，我也不愿。”

萧洛清心想，我也是。

颜少疏得了今晚的一个愿望，心情十分好，抬头看了眼天上，说道：“阿清，你抬头，今晚的星星很亮。”

“只是这里不比西北，阿清，倘若日后有机会，我便带你去西北看大漠广阔的月空，比这个要浩瀚。”

萧洛清抬头看了眼天上，明月高照，星辰闪烁，月色清冷，但人心渐暖。

她低下头，轻声回道：“少疏，我想，我应该是与你一起看过的。”

萧洛清的声音很轻，但山中夜色格外寂静，颜少疏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她转过头看向了萧洛清，那削瘦的侧脸，像极了那年西北的人。

她脑海中的一幕幕开始回忆起来。

……

“温落懂个屁的谋略，他自小就在山上与我和师父一起跟师父学习医术，从未看过什么谋略的书。”

“颜将军，小阿清的母妃是我的长姐，我们长得相像一些，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吧。”

“即便日后有变故，我也定会护你建安候府周全。”

“颜将军，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有我在，我定会护你和全城百姓周全。”

“颜将军，斯人已逝，过度伤怀只会让他们在天上看着，为你担忧。”

“这天上的每一颗星辰，或许便是已逝之人的灵魂，因为执念挂在天上，不入轮回，直到了却心愿，才会往生。”

……

难怪她总觉得和阿清的相处太熟悉，就好像，她们曾经就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小时候和阿清在一起相伴四年，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却没想到，原来是因为阿清一直都在她身边。

萧洛清知道今晚魏茹的话一定会让颜少疏生疑，与其让颜少疏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不如她亲口告诉颜少疏。

“少疏，我十四岁那年去过西北，只有温落知道。”

颜少疏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萧洛清话里的意思，五年前，先帝驾崩，永安公主自请去泰山守孝，倘若让人知道阿清并非在泰山，而是在西北，那么她就会被朝臣口诛笔伐，被世人所唾弃。

颜少疏开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知道去西北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还依然要去。

萧洛清说道：“少疏，你兄长在西北战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就连远在泰山的我都知道了，那个时候，我担心你，只是想去看看你，倘若你安好，我便会回泰山。”

却没想到，颜少疏在颜长苏的灵堂前跪了七日，直到昏倒在灵堂前。

那时候颜少疏在西北处境艰难，外有西饶来犯，内有将领不服，朝堂上还有太后对西北施压，萧洛清想要带着颜少疏走过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所以后来才会以温落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两年。

颜少疏这才明白，原来阿清在很早之前，就一直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

“但是你没有回泰山，在西北的温先生是你，对吗？”颜少疏不喜欢弯弯绕绕，她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是否是真的。

萧洛清低下头，不敢去看颜少疏，轻声回道：“对，是我。”

“我不可能以永安公主的身份去西北，于是借用了温落的身份，温落与我外貌相似，只要稍作改变，没人能分的清。”

颜少疏心想，确实无人分得清，连她都被瞒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要不是阿清亲口承认，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阿清当初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颜少疏突然就觉得眼睛有点酸，抬头仰望夜空，像是不经意间问道：“阿清，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萧洛清没有回答，她为颜少疏做的一切，其实说不上有多光明正大，她派人到颜少疏身边，说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可在颜少疏看来，那便是派人在她身边监视她，谁会愿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看着。

“对不起，少疏。”萧洛清向颜少疏道歉，她知道，即便她只是为了颜少疏的安危着想，可这些监视和利用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颜少疏这次没有去安抚萧洛清，而是问道：“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

明明她可以什么都不说，只要她不说，自己便不会知道。

可萧洛清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在西北的一切，让她知道，原来她其实没有那么厉害，若非萧洛清替她谋划布局，她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掌了西北帅印。

说不在意是假的，那是她这辈子最为骄傲的事情，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都是一个人的布局。

萧洛清：“少疏，我以为我们昨晚就已经达成一致了，日后，我总是会要和你一起的，所以，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

“阿清，我想知道，这以天下为局的棋盘里，我是哪一颗棋子？”颜少疏几乎是用尽了力气，问出的这句话。

从萧洛清去西北为她拿下帅印，到她重回京都，再到平汝侯之案，左相之案，好像每一步都是萧洛清为了在朝堂上站稳而做的布局，而自己手握西北大军，又与阿清关系匪浅，自然会站在她身边，为她抵挡一切。

她其实不愿这么去想，但阿清对她的隐瞒和不信任，像是一把刀划在她心上，疼痛难忍。

颜少疏心想，即便如此，为了阿清，她也愿意奉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可如今，她却有些贪心，她贪心的希望，阿清只是因为喜欢她，才为她做的这一切。

她等一个答案，等一个自己期许已久的答案。

萧洛清心想，颜少疏从来都不在她的布局内，可说出来，她信吗？要说这一路下来，她一点利用之心都没有，她自己都不信，可如今她要如何让颜少疏去相信。

萧洛清看着颜少疏的眸子，在颜少疏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将颜少疏拉入怀中，还没等颜少疏反应过来的时候，唇边柔软的触感令颜少疏脑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