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子菜点得很上档次，山珍海味俱全，只是酒桌上的人哪里顾得上细细品味。第一轮酒火力就对准了萧卿，金融圈子不大，她跟谭麟离婚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

两人以前也算金童玉女，谭麟在证券圈子里又混得不错，和梁总他们都认识，但谁也不知道萧卿和谭麟离婚的具体原因。

觥筹交错间，梁总倒了一满杯酒敬萧卿，还说道，“这杯酒该是敬谭麟的，谢谢他还萧行长自由，也给其他人机会啊。”

“那我代谭麟喝了。”萧卿干脆地喝完杯中酒。

酒桌上众人还起哄，“梁总抓紧机会，萧行长现在档期空着呢。”

叶玲珑越听越不是滋味。她第一次听到谭麟这个名字，又联想到萧卿朋友圈那张照片，猜想这人应该是成熟稳重事业有成型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跟萧卿离婚，玲珑疑惑着。

不过酒桌上那些人对萧卿的评头论足，实在让叶玲珑很不舒服。他们说着低俗黄色的笑话，还自以为很幽默，真的很不尊重女性。

但也有人视之为机会，叶玲珑听说过不少喝着酒就坐上领导大腿，甚至爬上床的事情。

玲珑转头看着萧卿，她喝酒不上脸，反倒越喝越白，侧脸弧线很清冷。对于那些恶心人的言论，萧卿不作回应，只大大方方地喝酒。

一轮酒喝下来，萧卿喝着茶歇了会儿，她看向玲珑说，“不是让你吃菜，怎么不动筷子？”

刚开始的时候，萧卿就嘱咐玲珑抓紧时间先垫肚子，之后再喝酒会好很多。而玲珑看着萧卿却有点心疼，她小声问，“要帮你兑点饮料吗？”

喝了酒的萧卿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她晃动着茶杯笑着说，“喝这个就好。”

先前服务员来收茶杯时，萧卿特意嘱咐她别动，把自己和玲珑的茶杯留了下来。此刻她凑到玲珑耳边，轻声说，“喝茶解酒，记住了。”

“嗯…”

灼热的酒气喷在叶玲珑耳边，她觉得自己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酒桌上，萧卿当真是在带叶玲珑，她教她敬酒的顺序，教她怎么说话，还教她怎么把握节奏。但饶是这样，玲珑还是被人盯上灌了不少。

连着喝了两杯，再有人来敬叶玲珑时，萧卿突然差遣她去叫服务员上份阳春面，这才逃过了一劫。等玲珑回来时，她却意外地发现分酒器的红酒少了，仔细一看，原来都被匀到了萧卿杯中。

叶玲珑愣愣地看着萧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偏偏萧行长还回头对她笑了下。

几轮下来，酒桌上的人都不太行了，先前喝得猛喝得快的此刻已经趴倒在桌上。剩下有的端着酒杯正抱团说着悄悄话，有的已经一脸呆滞。

多亏了萧卿，叶玲珑竟还算清醒，也并不难受。她在卫生间洗手，却突然听到背后的门开了。

“下次记得锁门。”萧卿走进来，她看了眼玲珑说，“没那么多好人，要学会保护自己。”

“嗯…谢谢萧行长。”卫生间灯光昏黄，叶玲珑在镜子中看着萧卿。

萧卿反手锁上门，也透过镜子看着玲珑说，“累了，我们躲会儿。”

叶玲珑还是能看得出萧卿喝得有点多，她此刻脸色刷白，口红颜色淡去，确实很累的样子。玲珑知道萧卿帮自己挡了不少酒，她过意不去地问，“萧行长，你还好吗？”

“没事。”萧卿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眼神倒还算清明。

“谢谢你。”

其实听到萧卿说没事，玲珑更加过意不去。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被萧卿轻轻地摸了下脸。

萧卿用手指抚过她的脸颊，低笑着说，“玲珑喝酒有点上脸，很红，像只苹果。”

叶玲珑被萧卿这么摸着，脸更加红了，像苹果彻底熟透了。始作俑者却毫不自知地继续说，“喝酒要知道自己的底在哪里。知道喝多少会醉会吐，会不省人事。控制好量，千万不能过了。”

卫生间里很安静，有淡淡的香水味道，叶玲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底在哪里。

“要学会看分酒器的刻度，像今天这样的，三壶等于一瓶红酒。”萧卿看着玲珑说，“你大概喝两壶的量，别再多了。超了就在桌上睡觉装死。”

“嗯…”叶玲珑听她说着，却觉得整个人开始恍惚起来，视线里只有萧卿好看的嘴唇在一动一动。

“总之千万要保持清醒。实在难受的话，玲珑你可以说‘不’，知道吗？”

见玲珑愣愣的毫无反应，萧卿又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说，“听懂了吗？小玲珑。”

“懂。”叶玲珑低下头去，脸烧得愈发厉害。

玲珑知道萧卿在教她，教她喝酒的规矩和节奏，教她解酒的秘方和窍门，最重要的是教她保护自己，教她可以说“不”。

而玲珑也意识到，萧卿所说的或许都是她经历过的，眼前这个漂亮能干的女人也曾经是一个初入职场的女孩。她或许面对过不公，经历过骚扰，也或许曾经委屈想哭过。

但现在萧卿毫无保留地在教自己，她在言传身教，在告诉自己面对这些男人的时候没必要低三下四作贱自己，彼此都是平等的关系。玲珑低头时又看到了她那双高跟鞋，记忆仿佛回到了萧卿帮自己整理领花那天。

“怎么不说话？难受想吐吗？”萧卿问她。

叶玲珑摇了摇头，直愣愣地看着萧卿，却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卫生间的门被人狂敲着，萧卿拉起玲珑的手安慰道，“再熬熬，我们马上回家了。”

“嗯。”玲珑感觉自己心口胀胀的，有点酸。

“萧行长，躲在卫生间干嘛呢？”梁总追到了门口，直叫萧卿的名字。

萧卿松开叶玲珑的手，开了门说道，“实在喝得多了。”

玲珑看见姓梁的伸手要揽萧行长的腰，却被她一转身躲开了。包厢里乱哄哄地，到处弥散着酒的味道，叶玲珑觉得自己还是醉了，因为她的视线一直跟着萧卿走，像是向日葵不自主地追着光。

“萧行长，我敬你一杯。”叶玲珑突然说道。

萧卿转头看着她有些意外，却笑着说，“玲珑敬的话，那我得喝完。”

两人玻璃杯口一碰，叶玲珑听到自己心里“叮咚”一声响。她看着萧卿用修长的手指拿着酒杯，杯中红酒一点点减少，却像是都灌进了玲珑的心里。

“留一口。”见玲珑要全干了，萧卿拦了她一下。

叶玲珑疑惑地看着萧卿，却见着酒桌上梁总端起酒杯提议大家喝完杯中酒。萧卿搭住玲珑的肩说，“不要让酒杯空了，最后留一口。”

果然有人见杨毅酒杯干干净净，起哄他帮梁总分掉一口，结果这一口就是大半杯。这场酒闹闹哄哄地，总算是结束了。

有人要送萧卿，也有人要搭叶玲珑的车，都被萧卿拒绝了。她叫了代驾，跟玲珑两个人单独回。

秋风萧瑟，叶玲珑站在路边忍不住瑟瑟发抖，只是下一秒她的肩膀上就多了一件西装，是萧卿帮她披的。

“喝完酒别跟信不过的人坐一辆车，要记得。”萧卿搂住玲珑的肩膀说，整个人似醉非醉，“不过最好叫男朋友或老公来接。”

“哦…”

叶玲珑被萧卿搂着，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下意识地点着头。幸好代驾小哥来了，只是上车后萧卿就累得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都是红酒的味道，玲珑转头看着萧卿紧闭的眼睛，看着她的鼻子，看着她的嘴唇，悄悄地坐近了些。

她想或许自己可以借萧卿一个肩膀，只是快到家时，萧行长都没有靠下来。

萧卿也许并没有睡着，她看了眼窗外说，“先送玲珑回家，我等下走回去。”

“萧行长，还是先送你回家吧？”叶玲珑说道。

萧卿却笑了。她凑近玲珑耳边轻声说，“怎么能放心玲珑单独跟陌生人在一辆车里呢？”说完，萧卿让代驾把车停回叶玲珑家车库，自己一个人走路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