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25)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卢虹搁下酒盏,问她:“仅仅只是因为如此?你还年轻,你母亲让你回崖州,想必是不想你余生只为复仇而活。”

陆秋白眼神清亮:“不。”

“不仅如此。”

“常人总说,天下有奇才,七岁能诵诗,九岁能成文,十五而天下闻名。”

说到这里陆秋白大笑起来:“可我!五岁能诵诗,七岁能成文!九岁时跟着师母习得弓马骑射,无双剑术,说一句文成武就亦不为过。”

“可是凭什么,我不能效力朝廷,不能不安守内宅,不能以匡扶正义,以安家国为理想!我回来不足一日,舅舅竟说要将我嫁人,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往日里我从不说我不满,从不说我不愿,若是太过离经叛道、欺君罔上,牵连的是我自己的家人,可是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孑然一身,为什么还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卢虹看着她眼中蒙上醉意,眼含笑意:“你可以,师母相信你。”

陆秋白久未放纵,终于将心中的委屈都一一吐尽,卢虹将酣睡的她放到床上,转身出门而去。

等到陆秋白第二日苏醒时,却不见师母身影。

她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安地唤了几声:“师母!”

卢虹这是正从外面刚刚回来,推门而入。

“你醒了。”

陆秋白有些羞赧地点点头:“师母清晨出去做什么了?”

卢虹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愿意随师母姓吗?”

陆秋白不明白师母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愣住。

卢虹看她反应促狭一笑,拿出一张纸来:“师母给你办了新的身份文碟,以后你就随师母姓,叫做卢柏,如何?”

陆秋白心跳忽然快起来,激动地接过那张身份文碟,只见上面写着姓名卢柏,性别男,家住余家巷,为卢虹之子。

“师母……”

卢虹见她又要流泪,忙道:“女儿一滴黄金泪,在外人面前,可莫要轻易落泪。”

陆秋白破涕为笑:“师母您当然不是外人。”

卢虹安抚道:“有了这个身份,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加科举了,只是想要真正瞒天过海,不被看穿女儿身,恐怕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掩饰,要更改,你可想好了,前路坎坷,可能将要面对的苦楚和艰难之处,不是你我现在就能一一了解的。”

陆秋白拿着文碟,含着泪坚定道:“我不怕。”

她如今已经习惯常见的男装装扮,装扮易改,但声音、举止、行为习惯却非一时一刻就能更改的,若是遇上有心之人可以探究,这些都将是她未来致命的破绽。

所以她一要改声音,二要改举止习惯,彻彻底底将自己当做另一个性别。

儿时她贪玩,母父为了纠正她的行为习惯,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淑女闺秀,也给她吃过不少苦头,如今反倒要将多年养成的世俗意义上的女子习惯再次改掉,陆秋白心中也觉得有些微妙。

女子行止本质在收敛、端正,而男子行止本质却在于放纵、自在。

陆秋白着意观察路上行人姿态,觉得稍有了悟,这不就相当于让她抛开十几年双亲好不容易给她戴上的枷锁,让她再次学会行止随心,姿态自在吗?

只不过要披着另一个性别的壳子。

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声音。

之前她刻意将声音压低压粗,故而在顺娘村中也算蒙混过关一段时间,但她这样的发声方式本就十分损伤嗓子,也难以长久支撑她说一些长篇大论,

卢虹对此也有所准备,她提着十斤肉,一坛酒,说要带陆秋白去拜访一个多年的好友。

第22章 吾乡何处(十)

陆秋白跟着她来到一处小馆,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她思索片刻,问道:“师母要带我见的,可是梨园中人?”

卢虹并未正面回答:“等见到她,你就知晓了。”

此时一曲正散场,她们买了个座,等待下一场演出开始。

幕布拉起,只听见一阵鼓乐之声,角儿就粉墨登场,唱词婉转,神态生动,格外抓人心魂。

台上正演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从前期的懵懂初识,到二人情投意合,后又遇家族阻挠,祝英台被迫穿上嫁衣,直到二人双双殉情,以死抵抗蛮横无情的礼教。

台下人无不为此悲剧神色怅惘,哀伤不已。

学堂时二人的意气风发与迫嫁后二人的肝肠寸断,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见者无不潸然泪下,为此动容。

陆秋白被牵动心绪的同时也在猜测,莫非师母带她来找的友人就是这祝英台的扮演者?

英台扮作男儿身入书院多年,无论故事里还是故事外,扮演者都十分入戏,看上去确实毫无破绽,仪态合宜,是为高人。

怀着这样的猜测与期待,待曲终人散之后,卢虹带着她来到戏班后台。

后台演员脸上都画着各式妆容,油彩满面,神态各异,只消一眼便能大概知道对应的妆面扮得是什么角色。

二人一路走到内间,其间正坐着一个在卸妆的俊俏小生,姿态风流,举手投足皆潇洒,不是那台上的梁山伯又是谁?

只见“他”眼波流转,开口酥软,竟是个女声:“哟~看我见着什么大贵人,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馆坐坐?”

卢虹笑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这里,自然是有事找你。”

卸妆的人俏声嗔怪道:“无事的时候,就不会来找我了?”

卢虹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使着眼色撇头指指陆秋白道:“我徒儿还在呢。”

莲心这才放下手中的卸妆工具,转头上下端详着陆秋白,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这就是你之前收的那个徒儿?”

卢虹向陆秋白介绍道:“这是莲心,你可以叫心姨。”

陆秋白见状行礼:“见过心姨。”

莲心坦然接受了这一礼,眼含笑意:“还差些火候。”

卢虹坐到她身旁,低声道:“要不怎么来找你呢,你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生角儿,若有你的指点,可不就能大成了?”

莲心不接话,意味深长地转回身去,将剩下的妆容卸干净,这才起身带她们去更幽静的房间。

“方才那里人多口杂,不好说话,这儿是我自个儿的休息室,平常少有人来。”

说罢向陆秋白道:“说说吧,你这徒儿为何要女扮男装,还要找我修习本领?”

陆秋白见卢虹示意她自己说,于是上前敬声道:“吾有通天之志,若要骗过所有人的眼睛,上欺下瞒,自然需要更高深的伪装之术,请您不吝赐教。”

莲心听她说完,大笑一声:“好一个通天之志!你这徒儿的脾性我喜欢!”

笑得尽兴后转而对陆秋白道:“要想承我衣钵,做我的徒儿,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轻易答应的。”

卢虹适时将提来的肉和酒递到她面前:“早备着呢。”

不料莲心弯起嘴角,却没接下,而是对陆秋白道:“要想让我教你,得先通过我三个考验。”

陆秋白恭敬道:“您请说。”

莲心见她十分知趣,婉声道:“这第一嘛——我想吃天香楼的包子,给我买来三笼她们做的包子,之后我们再说第二件事。”

陆秋白已有许多年不在崖州生活,并不知晓这天香楼的名号,听她要求听上去竟然如此简单,也不知其中有什么深意,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却是不见波澜。

她正要应下,卢虹却将她拦住,将手上的肉和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我好不容易求你一回,你就这样为难我徒儿?这是真心要收徒的态度吗?”

莲心与卢虹对视一眼,依然不松口,继续问道:“你觉得呢?”

陆秋白听师母这般说,大概也知道此事并没有听上去那般简单,但她思忖着至少要拿出一个态度,于是恭敬道:“我愿意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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