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剑(303)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阅读记录

陆晴萱已许久不曾听洛宸言及伤痛一事,倏忽闻言不由一个激灵,下意识把眸子转向她:莫非她当真还在忍受着疼痛,只是一直不曾说?然而洛宸神色如常,好似这话只在说给叶柒一人听。

“不可能,这都过去两个月了,装的,铁定是装的。”洛宸是骗人的祖宗,叶柒才不要相信她,兀自甩动着手里的流苏坠饰,愤愤不平驳斥道,“狗东西心够黑的,本姑娘被捅了这么多刀都没说什么。”

“你我之情形并不一样,你躺了四月余,我才休养不过两月,”洛宸左手抚上伤处,说得颇有几分委屈,“伤口深恢复慢,沐浴更衣,端水举物皆有隐痛,如此你也不肯帮忙?”

“……”好一番“情理兼备”的话,叶柒直被呛得哑口无言,抬手便把流苏坠饰朝洛宸右肩膀丢去,竟不见她闪躲,只好动用口齿唇舌仔细回敬她一番,先晃去了厨房。

陆晴萱低声轻笑,又若有所思地抬眸向洛宸,不放心问道:“你的伤真疼还是假疼?”

洛宸眼角轻扬:“真疼。”

陆晴萱:“……”怎的这么不让人相信呢。

暮色侵袭得愈加浓郁,苍茫天地仿佛随日头西坠渐渐凉下来。

洛宸和陆晴萱走出门,并未急着拐去厨房,反倒停驻门前少时,不约而同地仰头做起深嗅动作——嗅环绕身侧令她们熟悉的,随风浮动的暗香。

二人相视一笑,心下即明,随之十指扣握举步向前,目的地却依旧不是厨房,而是那片花开似雪的白梅林。

时下白梅花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晶莹剔透,淡雅的香气弥漫寰宇。陆晴萱和洛宸并肩投身梅林,一时竟分不清充斥胸腔的,到底是梅花香还是洛宸的体香。她不免沉醉,牵着洛宸的手往梅深处踱步,像刚饮过一坛陈酿,自内里透出些娇软。

洛宸随陆晴萱走到一棵梅树下,因她痴醉的模样心游神晃,继而松开被牵的手转去轻拍她的背,同时低唤一声:“晴萱。”

“什……”陆晴萱闻声回首,欲问何事,不想洛宸另一只手竟环上其腰身,薄唇也猝不及防地压下来。陆晴萱心跳骤然加速,感觉自己的唇齿霎时被洛宸温柔地打开,那么突然,又那么令人心动。

起初,陆晴萱怕被旁人瞧见还羞赧几分,蓦地想起周遭有无数梅花遮挡,也便立时心安。于是,她环住洛宸的脖颈开始全无顾虑地激烈回应,索性连手也不安分地伸进她的领口——一夜香风轻拂,她宁愿沉溺在这梅香编织的梦里,一辈子不要醒来。

第212章 琴韵长

“狗东西把本姑娘坑去厨房,你俩反倒逍遥躲闲……人呢?让本姑娘逮到,有你们好果子吃!”

干柴烈火燃势正浓,却似突如其来一场兜头雨,霎时将二人的火苗浇冒了烟。

叶柒这一嗓子,委实来得不巧,惊得二人忙张皇失措地分开。陆晴萱更甚背起才从洛宸衣领里溜出的手,作贼似的,警惕地四下张望。

然而四周,并无旁人。

洛宸忍俊不禁,把陆晴萱重新拥进怀里,笑道:“如此局促,想来并未尽兴,恼了的小猫怕是要挠人。”

“你……还取笑我。”陆晴萱羞恼地在洛宸肩头捶了不疼不痒的一拳,紧张的心情却半点松弛也不敢,兀自压低声音喃道,“这要是让阿叶瞧见还得了?怕不是会被嘲笑一年。”

洛宸唇角狡黠一勾,轻道句:“怎会?”旋即便俯身压下双唇,舌尖游鱼般灵活地溜进陆晴萱的荷塘,不待她有所反应,又一个挺身迅速掠了出来。

洛宸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陆晴萱顿时惊讷地怔住,显然未曾弄清方才发生了什么,待一点一点回神清明,霎时间直羞得面颊绯红。

果然,浅尝辄止的撩诱,比绵长不舍的索取更具魅惑力,陆晴萱到底没忍住,喉头情难自禁地动了两下。

洛宸旱极赠雨,寒极送炭,趁机觑准陆晴萱的唇,再度俯身贴了上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才在林外徘徊,又猛不丁朝二人方向逼近,一整个林子的梅香仿佛被推开的水波,骤然间涟漪四起。

陆晴萱大窘,和洛宸温存得本就焦热,这下手心燥汗越发多了。她施力欲将洛宸推开,偏生洛宸不急不缓好似兴味正浓,且死死拿捏着她的唇,令她半句话也说不出。

陆晴萱觉得自己完了,这下脸面算是彻底不保。未料就在叶柒从几树梅花后钻出来时,洛宸恰好先一步直起了腰身,又把不知何时折下的梅花别在了陆晴萱的耳朵上。

陆晴萱:“……”

是以,落入叶柒眼底的,也只是洛宸为陆晴萱佩戴梅花这个动作而已。

“你们两个狗东西,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吗呢?”叶柒笃定事情没有赏梅这么简单,可一时确然寻不出什么破绽。

这时,但听洛宸对陆晴萱轻悠道:“有我在,一切都来得及。”

陆晴萱:“……”她早为洛宸一连串流畅到毫无磕绊的举动所惊呆,只微张着嘴,凝视着她揣度其话里的深意。

叶柒越发觉得这俩人不正常,掐了根梅花枝没好气道:“什么来得及?你俩肯定背着我有事。”

洛宸则气定神闲将她一瞥:“有我帮忙打下手,晚饭什么的——一切都来得及。”

“……嘁,鬼才信你。”叶柒撇两下嘴,斥一声,翻着白眼自顾自地往梅林外走。洛宸亦牵起陆晴萱的手随在后面。

叶柒憋了无名火懒得回头,自是不知陆晴萱情态,洛宸却目睹她的耳垂一点点红成似要滴血模样。

因着陆晴萱忖明白了,洛宸那句话的弦外之音其实在说:无论她们缠绵至何种地步,叶柒何时出现,有她洛宸在,都来得及将一切掩饰得不留痕迹。

她打定揣度得分毫不差,下一刻竟觉整个身子又软了三分……

回来后的日子确然惬意,只是惬意得偶令人感到惶然与恐慌。

遥想两个月前,洛宸还浑身是血地躺在殿中榻上,血气遮下她一身雅香,充斥着整座殿堂。

陆晴萱永远都忘不了,被染成绛红色的缝合线在洛宸伤口上钻进钻出的情形;忘不了被自洛宸伤口涌出的鲜血浸泡,干涸得又干又硬卧席的触感;忘不了洛宸在自己怀里熬刑一般的颤抖,以及一声声仿佛随时可能破碎的呓语……

如今,洛宸是这般生动而鲜活地陪伴在自己身边:会对自己笑,会看着自己撒娇,会任凭自己或嗔或怨地胡闹;还会与自己亲吻拥抱、尽鱼水之欢,成全自己的所有期许与顾盼。

是以,陆晴萱难免惶然,难免恐慌。她祈愿长醉在这梅香弥漫的温衾软梦,又终怕眼下种种只是一场梦——因为梦,总有醒的那一天。

不过所幸,每当这个时候,她只消往洛宸身上瞧一眼,这寸缕不安亦可被悠悠绵绵的满足冲淡。

这终究不是梦,而是他们用血和泪,伤和汗拼力争来的美好与真实,而非触无可及的虚幻。

常言道:多思伤神。陆晴萱是否伤神尚未可知,不过回来后,新添了午间小憩的习惯。

她睡不沉,不过闲逸地合上眼睛,听一听山雀在冬日里的悄悄话,闻一闻窗外被风扬起的寒腥气。

说来也怪,许多事情洛宸都是欢喜与她一起做的,唯独这午睡之事,任她问过不止一次也不曾应下。

陆晴萱由着洛宸并不强求,不想就出现了另外一桩怪事,便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午睡醒来都寻不到洛宸的影儿,待她着实等不及了,洛宸又很自觉地回来了。

陆晴萱狐疑,亦追问过几次,洛宸都只说是秘密,过几日便会让她知晓。

既然洛宸不想说,陆晴萱知道再如何都是问不出的,又见她安好无事,索性也懒却心思不问了,只待哪一日她自个儿挑个时机说了。

又得一日闲暇,叶柒和蓬鹗一大早便带谢无亦、煜西到寒溪涧戏耍去了。午间,陆晴萱躺在床上正半梦半醒着,忽然耳边流过一阵似有还无,似无还有的乐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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