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她们回来的时候匆忙，后来又是急着送李秀萍去手术，到现在也跟着一起一点东西都没吃。

许杏仁自己还好，可耽误了孟熙秋也和自己一起——

她正想说话，孟熙秋笑了。

“肚子饿了，这可怎么办？”孟熙秋抬头看了下时间，“但我有事情，不能蹭你这顿饭了。先欠着，下次你请我吃饭好不好？地方我来定。”

许杏仁没有拒绝，她对孟熙秋感到抱歉。

“别这个表情，没事，说来说去还是我赚了。”孟熙秋说，“不过饿顿肚子，还能换和你一起吃饭，再没有比这好的事情了。你照顾老人家，也不要忘记把自己照顾好，我先走了。”

许杏仁说：“好，下次再联系。”

等她重新回到病房里，护士已经把家属餐送到了病房里。

农农招手道：“怎么没把孟总和我们留下一起吃饭啊？快来吃两口，你早上也没吃。”

许杏仁摇头道：“总不能让孟总也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家属餐。”

农农笑着说：“只要你开口留她，她肯定不会不同意，还求之不得呢！”

许杏仁摆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声，农农刚好在旁边，就帮她看了一眼。

“顾丛疏的祝贺消息……她怎么知道外婆手术做完了？”农农小小惊呼了声，“其实顾总对你外婆还算关心的，在剧院里的时候也是，一直都是她来扶。”

许杏仁小口喝着汤没说话，也没去想那个画面。

农农不禁问：“她在想什么啊？要回吗？”

许杏仁说：“没事，不用了。”

不管顾丛疏想干什么，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许杏仁对这个已经看得很开，注意力也完全不在这个上面。

五点多，李秀萍转醒。等到麻药的后劲散去，就已经快要六点了。老人家清醒了，眼睛还看不见，说话也不利索。她没发出有效的单个词，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外婆，外婆？你在说什么？”许杏仁捏着她的手，看李秀萍明明一切都好，可似乎想起身。

现在李秀萍很虚弱，是起不来的，也不能从床上挪动。

许杏仁连着说了好几件事，都没说到李秀萍的点上，老人家肉眼可见越来越着急。

“是不是想擦身子？”许杏仁想到李秀萍今天出去了趟，“我去接水给你擦一擦好不好？”

她对老人很有耐心，就没有语气变重的时候，总是轻言细语的。伸手去要解李秀萍的上衣扣子时，外婆急的不行了。

“怎么回事呢到底？”

这个也不是。

许杏仁和农农面面相觑，不知道老人家是想怎么样。农农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通搜索，最后看到现在的时间，试探着问：“外婆，……呃，病、病友会？”

李秀萍轻轻拍了拍床铺，以表肯定。

许杏仁：“！”

农农：“！！”

许杏仁又：“……？”

“就今天在剧院的时候，我听到顾总提了一嘴，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农农说，“这个你可能要问问顾总。”

许杏仁刚刚才忽略了顾丛疏发来的消息。

但为了外婆，她没别的办法。顾丛疏的消息是未读，所以她的头像再次回到了最上方。

许杏仁想了想，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小许？”

顾丛疏的脸出现她的手机屏幕上，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声音还带着微微的沙哑，因为凑得近，许杏仁甚至看到了她的眼睛微微发红。

“抱歉打扰你，是刚睡醒吗？”许杏仁不知道自己打过去电话的时机这么刚好，“有些外婆的事情要问你。”

“没有，睡醒了。”

那边传来声响，顾丛疏起身，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稍显凌乱的碎发，一侧的脸上有发红的压痕。她的镜头挪动了下，许杏仁才看见她的办公桌上散落着厚厚的文件，顾丛疏可能是累得很了，就这么睡在这，连个趴着的枕头都没有。

许杏仁把自己心里突兀出现的想法压了下去，调转了镜头，将手机对准了外婆。

“外婆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听农农说外婆说的是医院病友会，那是什么？”许杏仁边说边拿着手机走近。

“六点多了……”顾丛疏揉了下眼睛，她的意识现在还处在刚睡醒的半混沌状态，念出时间的时候反应过来，“病友会？对，七点钟的时候，会有几个其他的婆婆过来看外婆。”

“现在差不多该来了。”顾丛疏想了下，“不用外婆出去，让她听一听就好。”

李秀萍捏了下自己的被子，点头。

“什么活动？”许杏仁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在自己在外面忙工作的这几天里医院里是发生了什么。

“你外婆人缘很好的。”顾丛疏说完这句后，李秀萍说了一句话，但许杏仁只能辨认出外婆在句子前面说了她的名字，杏仁。

后面的就不懂了。

顾丛疏说：“是让你做点准备。”

许杏仁的目光逐渐呆滞：“什么准备？”

李秀萍说：“……杏仁次。”

顾丛疏说：“吃的。”

许杏仁没想到自己没能解码的内容，顾丛疏居然可以！

关键是，顾丛疏说的话，李秀萍都点头表示肯定。许杏仁和顾丛疏打着视频电话来猜测外婆的意思，这画面以前想都没想过。

许杏仁让农农帮忙弄着手机，自己把吃的都摆到小客厅里。她怕外婆还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就没有把通话挂断，直到自己整理完这些，病房外来了几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婆婆。

“萍萍！萍萍好点了没有？”

她们无一例外都没有头发，年龄从六十到八十不等。其中一个消瘦却看上去精气神最好的奶奶喊了李秀萍的名字，看到李秀萍招手了之后，才带着其他人进来。

许杏仁忙前忙后，外婆不能起身，她便和护士一起将床移动到婆婆们之间。

她才知道，原来这病友会是给她外婆开的。一群老姐妹病友聚在一起聊天打气，萍萍叫的很热络，李秀萍虽然不能说话，但听着大家热情的声音，她的精神在渐渐恢复。

农农低声说：“难怪当时一说还能赶上病友会，外婆就听话的往外去了！”

许杏仁的疑惑和农农一样多。现在这里面不需要她照看了，她拿着手机走到病房外面，才发现顾丛疏一直没挂。

顾丛疏已经清醒了，她看到镜头转换，说：“忙完了？”

许杏仁把视角重新转回到前置摄像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罗秘书告诉我的。”顾丛疏道，“秘书什么都知道。”

许杏仁道：“那谢谢他，帮了我大忙了。”

顾丛疏嗯了声，许杏仁和顾丛疏之间没别的话说了。她酝酿了下，看到顾丛疏还在办公室。

已经七点了，能看见外面的天空已经昏沉下去。

许杏仁抿直了唇，把心底的冲动压了下去，正要说再见。

“你记得吃饭，照顾病人是会有点辛苦。”顾丛疏先开了口，她的眼神与许杏仁对视，半浓的夜色在她身后，镜头里甚至可以望见顾丛疏身后的玻璃窗，城市热闹的灯光正在亮起，而她独自在办公室里。

顾丛疏说：“没事的话，你先挂吧。”

“好。”许杏仁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将通话结束。

她捏着手机靠在墙上缓了缓。

正是越明白自己会心软，她才要越克制。直到自己恢复，可以对顾丛疏再也不心软、也不会重蹈覆辙开始。

……

许杏仁在医院陪了两天，李秀萍的状态一切都好。

她这次去参加阳津乡的公益活动时间不长，但她还是放心不下，走之前反复交代医生、护工、农农、晴晴和卢杉，让她们都看着些。

周五，许杏仁一大早就跟车出发了。

阳津乡偏僻，自己回去一趟够呛的，还好福利院有司机来接人，车程三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