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种+番外(7)

作者:时千辞 阅读记录

电话挂断,黎婧多一句都嫌烦地说:“晚上才能来,有车正修着。”

翟忍冬“嗯”一声,把手套放在柜台上,转身往卫生间方向走。

刘姐给她做的早饭里也有肉骨头,她被盯着吃完没休息就接到电话,说车拖回来了,让她去离镇子二十来公里的垭口取一下。

她刚好看到进货回来,从门前经过的任姐,和她说了下情况,任姐二话没说捎着她过去垭口,再帮忙把车拖回镇上,一路上冷风、颠簸,这会儿胃里翻滚得很厉害。

卫生间在楼梯下面,比较隐蔽,背对那里,且已经在低头吃饭的纪砚清自然没看到翟忍冬进去之后一直没出来。

吃了约莫三分钟,实在没胃口的她放下筷子,起身往那边走,打算洗个手出门。

“咔。”

“咔!”

两道声音叠在一起,纪砚清率先松手,下一秒,锁被人从里面打开。

看到对方,两人俱是一顿。

很快,一个自然地偏过头侧身让路,另一个垂着眼侧身出来,两人隔着逼仄走廊能提供的最大距离擦身而过。

与此同时,库房门口的黎婧抱着订货单“噫”一声,咕噜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反复流转。

等到纪砚清进去,翟忍冬往过走,她脸上开始露出笑容。

哎呀呀,她这张嘴可真是镶了金边了,说什么来什么呢。

昨儿晚上才刚许愿来个个儿更高的收拾收拾她老板,今儿就成真了呢。

纪小姐得高她老板两公分吧?

两公分得两指头呢!

盆地里的女人可真争气!

“嘎嘎嘎!”黎婧笑得五官奇形怪状。

翟忍冬抬眼:“疯了?”

黎婧恨不得把头点断:“对!就在刚刚!”

翟忍冬短促地笑出一声,掠过黎婧,面无表情地走了。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

纪砚清仔细洗了手,抹上护手霜,出来问正在点货的黎婧:“这附近有没有公交车站?”

她想去视频里的河边看看。

那条河在镇子外面,导航预估了十公里,她的车马上没油,撑不到最近的加油站,也撑不到河边,今天这趟只能坐公交。

黎婧探身一指:“出门左转,不到五米。”

纪砚清:“谢谢。”

纪砚清推门一出来就看到了徐徐停下的公交,她快走几步上来。

后面陆续还有人,纪砚清往旁边让了让,拉过包找纸币——她没这里的公交卡。

“滴。”

“滴。”

“当啷。”

“……”

上来的人投币的投币,刷卡的刷卡。

在门关上之前,匆匆赶来的最后一位也踏上了台阶。

……

仍旧一身黑,戴着那副掸过雪的皮手套,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怼在卡机上。

“滴。”

司机熟稔地问:“忍冬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翟忍冬把卡装回口袋说:“昨晚。”

“刚回来就要出门?”

“嗯,办点事。”

司机接了句当地方言,伸手去按关门键。

余光看到一张百元纸币即将被投进去,司机吓了一跳,连忙说:“没零钱就算了,一百我可找不起!”

纪砚清说:“不用找。”

“那也不行!收了你这钱,我交班的时候没法解释!”司机扭头瞅了瞅纪砚清的穿着,问:“你忍冬店里的人?”

纪砚清没吭声。

司机以为她不认识翟忍冬,好心给她指指还被堵在台阶上的人,说:“就这个,藏冬的老板。”

纪砚清:“……”

有时候,她挺怀念城里相见不相识的冷漠氛围。

这个镇子太小了,走哪儿都是熟人。

“嗯。”纪砚清淡声道。

司机:“那就更不能收你钱了!忍冬店里的人就是咱镇自己人,咋方便咋来!”

“快去找位置坐,马上走了!”

司机一句话堵死了纪砚清的路,她只能把钱放回去,扣了包往里走。

翟忍冬跟在后面。

“车辆马上启动,请大家扶……”

车内广播猝不及防在四周响起,纪砚清只来得及听到下一个“扶”字,身体就被强大的惯性带着往后倒。

她本能去抓椅背。

手触到之前,背上忽然一沉,有人隔着手套扶住了她。

是谁不言而喻。

纪砚清皱了一下眉。

某位老板这什么意思?

恪守底线的道德感作祟?

挺好。

怎么听她墙角的时候就突然没了?

纪砚清在心里冷哼一声,没等表现到脸上,背上的手就已经干脆地离开,人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径直让过她站的地方往后头——高个子抢眼,模样也出挑,单手扶着横杆扶手往里坐的时候低了点头,睫毛和目光便顺势一落,比窗外的雪还要冷还要淡。

挺拽。

纪砚清稳着身体往里走。

整个车上只剩翟忍冬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纪砚清不是别扭的人,有空位她就敢坐,再者,刚那几口咸粥吃得她不是很舒服,不想站着。

纪砚清走过来坐下。

座位就那么点大,两人的衣服不可避免地挨在一起。

纪砚清扫了眼,没动,靠着座位闭目养神。

……根本养不了。

这里坑坑洼洼的路,司机深一脚浅一脚的刹车油门,纪砚清必须紧抿着嘴才能保证自己不吐出来,但不能保证顺利坚持到目的地。

公交的十公里,这台破破烂烂,疯狂颠簸的公交的十公里可能比她的命还要长。

纪砚清犹豫着要不要算了。

这么冷的天,河水肯定已经结冰了,哪儿来什么春天的奇迹。

这么一想,纪砚清立刻睁开眼睛,打算喊司机停车。

“……”

有人睡神附体了吧,这都能睡着?

纪砚清侧目看着一颠两颠,被颠到自己肩头,睡得无比踏实的翟忍冬,脸色不太好看。

几个小时前,她们才刚结过梁子,这位老板到底是怎么做到心无挂碍地扶她一把,再把她当枕头的?

……恪守底线的道德感也许无所不能。

挺好。

纪砚清面容冷白,镶了钻的耳钉也含着冷冷的光。她端坐着,在持续不断的颠簸中稳稳抬手,只用一根食指点在翟忍冬头顶,想把她拨到靠窗那边。

窗上有个圆圆的洞,应该是开关窗的把手掉落之后留下的,冷风不经意从洞里吹进来一片雪花,刚刚好落在翟忍冬眼皮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凉意,翟忍冬皱了一下眉,静默半晌,头继续往纪砚清这边靠。

发丝触碰脖颈带来的瘙痒让纪砚清指尖一跳,几乎同时,公交遇到一个大坑掉进去再开上来,车里的人被颠得全挺直了腰杆。

包括翟忍冬。

她不太高兴地抿着唇,余光在两人挨一起的衣服上顿了顿,将微微岔开的腿往里面一侧,上衣往怀里一裹,留下泾渭分明的界限,接着身子往窗边一歪,头往窗上一靠,又睡了过去。

手还悬在半空的纪砚清:“……???”

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需要这么躲?

她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后半程两人始终井水不犯河水,纪砚清闭目靠着椅背,坐得笔挺端正,翟忍冬抱臂靠着车身,车子颠一下,她的头在玻璃窗上磕一下,纪砚清听着那声“咣”,额角疼一下。她甚至怀疑,翟忍冬这趟车坐下来,脑浆会不会被摇匀。

又是一声清晰的“咣”传来,纪砚清没忍住扯扯嘴角,“嘶”了一声。

就这位老板睡觉的架势,睡神来了都得让三分,她先前那什么睡神附体的言论真太草率了。

纪砚清吐了口气,感觉到公交正在减速。她抬起眼皮,听见司机扯着嗓子喊道:“山羊岭到了,有没有下车的?”

“有!”好几个人同时出声,就免了纪砚清开口——她想看的那条河在山羊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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