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抓起遥控器，宋祁于坐到沙发的另一边, 换掉没意思的新闻，切换成基调正向一些的文艺电影。她向后倚着靠背, 趿着人字拖，散漫又不修边幅, 可同时又没有什么存在感, 始终安安静静的, 不会干扰到旁边的黎洛。

整个客厅里只有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她们中间的距离快有两米远，宋祁于没长骨头似的，坐在边上，全程不往那边挪一丁点，很是老实安分。

到进房间前，她们极少讲话，基本不聊天。黎洛没心情说太多，绝口不提有关出差的事，跟以往的表现大相径庭。原先还会偶尔提一嘴工作或外面的见闻，找点话题打发无聊，这下却一直寡言少语，什么都不肯讲。

屏幕里透出的光忽明忽暗，照在她们脸上，在二人周身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电影的场景不断切换，黎洛看着，面上的反应沉稳。

宋祁于余光落到那边，不着痕迹地瞧了眼，再轻飘飘转开，一动不动。

电影将近十点半放完，这时还不困，又换了个节目。

茶几上的苹果很快就氧化了，切面变得微黄。黎洛一块都没吃，碰也没碰，宋祁于不讲究，一点不浪费，端到自己这边全吃了。

这个节目也要放完了，宋祁于起身，转头接两杯水过来，放一杯到黎洛面前，回到原位，继续换台。

明天不上班，也不上学，都不着急睡觉。

宋祁于问：“要不要喝冰的？”

黎洛说：“不用，就这个。”

而后稍微回神，这才把杯子往自己这边端近点。

宋祁于一如方才，接下来挺随性，没再专门多做其他的。

光是看电视就看到了凌晨，没什么事情做，她俩都闲，到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宋祁于眼皮子都在打架，黎洛缓了缓，注意到这人无精打采的，先一步关上电视，轻声说：“困了就早点睡。”

宋祁于强撑，懒散说：“不是很困，还早。”

黎洛放下遥控器：“明天多睡会儿。”

宋祁于颔首：“嗯，反正是周六。”

“早上不喊你起来。”

“行。”

累了，黎洛进房间，没管这人。

宋祁于目送她走至拐角处，不动声色收起视线，原本淡定的神情暗了暗，双唇抿着，有意放松的身子都不再是表面上那么随心所欲，微微有点紧绷。

进去了就再没有更多的动静，黎洛不出来了，后半夜静静的。

宋祁于侧躺下，对着门口那一方，期间翻了几次身，无端端觉得烦躁，但又无可奈何。

明显比早前更压抑了，一股子沉重萦绕不散，总是积攒在心头。

后一天，仍是黎洛先出房间，宋祁于调的七点半的闹钟，本打算早起煮个粥，可还是比她晚些。

出去连冰咖啡都准备好了，宋祁于愣了愣，下意识脱口问：“没睡好？”

黎洛说：“不是。”

“起得很早。”宋祁于接道。

黎洛点头：“有点饿了，起来弄吃的。”

宋祁于说：“冰箱里有三明治。”

黎洛：“嗯。”

“下次可以直接吃这些，不用那么麻烦。”

“好。”

“昨天在学校买了带回来的。”

“嗯。”

周末的两天漫长，没两件正事儿，但就是很忙，有许多要做的。

宋祁于留在家里看书，顺便和新结识的学长学姐线上讨论组队参加比赛的问题，一直待在客厅里，哪儿都不去。

学长学姐他们其实有约她去外面谈这个，薛时义已经自费给大家找好场子了，宋祁于是唯一没到场的那个。好在这些人比较大度，并不在意她的缺席，理解她应该是临时有突发状况才不能过去。

薛时义特意私聊问了问情况，还以为咋了。宋祁于懒得解释，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敷衍。薛时义没刨根问底，挺尊重这边，让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

黎洛单独在书房看资料，好不容易结束出差，都不趁机休息一下子，还是以工作为第一。

若不是中午宋祁于在外面喊了两声，她都不出去，几乎从早到晚都关在里面。

过完这两天，周一，黎洛照常上班，宋祁于也按时到校读书。只不过这一周的晚上都不住校了，宋祁于随便编了个理由请假，回这边住一周。

黎洛问：“回来有事？”

宋祁于胡扯：“这边安静点，宿舍吵，回来看书，要准备一个比赛。”

黎洛：“什么比赛？”

宋祁于说了个名字，煞有介事。

丝毫不起疑，黎洛信了，说：“客厅不方便的话，你到书房学习，我在外面也行。”

宋祁于回道：“没什么区别，不影响。”

因着熬夜看书，当天晚上多喝了杯咖啡，宋祁于很迟都没睡。

黎洛早早就回房间了，和之前一样。

迷糊中不知哪个时候睡着了，后面四点多又醒了，宋祁于脑子都昏沉沉，提不起劲儿，摸索着坐起身，本想开门出去上个厕所，可还没走到门口，依稀间听到外边有声音，低眼看了看，由客厅那边泄进门缝里光亮很是微弱，淡淡的。

停下，站了会儿，宋祁于还是忍着了，轻手轻脚回床上躺着。

客厅里的动静很小，近乎没有，可光亮持续到快五点才熄灭。

所有事物陷进黑暗中，宋祁于没困意了，再也没能睡着，到天亮都是清醒的。

清晨的微光洒落，斜斜照在透明的窗户玻璃上。

隔壁房间的黎洛七点多就出门了，比固定的上班点早了半小时。

冰箱里的三明治还在，之前买的新鲜菜也在，放了很久都没人动过，所有东西都还是那个样。宋祁于站定。脸上的神情不显，静默看了会儿，将里头清理干净，把该扔的东西都扔了，一并全丢进垃圾桶里。

第101章

后几天就那样, 一成不变。

回租房住的这个星期一直是两点一线，白天出去，晚上待这边。学校那边的课程其实很紧, 即使是大一刚开始没多久，但各种安排排得非常满，尤其还被薛时义他们带着参加活动和比赛, 一天到晚都有一堆事, 基本上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学习, 要么就泡在图书馆。

都是七八点那会儿才离开，等到了租房，一般黎洛也在家了。

研究所那边的工作进度被延缓，黎洛在这期间也没加班，相对清闲轻松了些, 不再早出晚归。

家里比外面清净, 空调开着凉快, 挺适合长时间宅着。

关于出差, 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洛依旧闭口不谈, 像是没这回事儿，没有要告知宋祁于的意思——也没那个必要, 毕竟和这人无关。

黎洛接了几个电话，有朋友打来的, 其中就有陈厉宇，有褚教授和黎老师打的视频, 老两口关心女儿, 问问这边的近况。

对那些人也是同样的态度, 黎洛还是温和, 只不过没那么心力应付，语气里透露出些许乏累。

褚教授在手机那边和蔼问：“最近工作多吗？”

黎洛说：“还好，不多。”

“要多休息，别总是熬夜。”

“没有，这阵子都在休息。”

“新环境还适应不？”

“挺好的。”

“那就行，你爸老是担心你，天天都犯愁。”

“让他别想太多，这边挺顺利的。”

一向雷厉风行的褚教授变了，以前都是一副强势有干劲的样子，这会儿却不住唠叨，讲了许多“埋怨”黎老师的话，说黎老师成天找不到事做，自从黎洛走后就闲得发慌，都不爱出去找老友钓鱼下棋了，经常在后院打理那堆父女俩以前一块儿种的花花草草，有时候捣鼓半天还会忘记批改学生的作业，搞得褚教授大半夜还要帮他赶工。

黎洛不在，江北市的家里冷清了许多，大房子里一天到晚都空荡，没啥人气。褚教授不习惯，但嘴上讲不出太煽情的言语，一个劲儿念着一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