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于从没收过花，也不知道黎洛会这么接自己, 以为只是过来一趟, 她愣了愣, 有些无所适从。

“去那边。”黎洛说。

宋祁于跟着。

周围的考生和家长太多了, 还有到这儿发宣传单的不明人士, 乱七八糟的。

宋祁于差点撞到了一个男生, 好在被黎洛又往前拽了下，她没站稳, 一个趔趄就跌黎洛身上。黎洛扶住她，又将手放在她腰后。

她们随着人潮逆流, 往比较空的路口走。

宋祁于一会儿才敛起神，搂着花束。

“你等了多久？”

黎洛回答：“没多久。”

“几点来的？”

“一点多。”

宋祁于不知道, 当是最早四点多才会来, 没料到提前了这么久。

黎洛说：“这边一直都有很多人, 上午迟了点, 只能中午到这儿等，不然都进不来。”

上午到中午都没出校门，宋祁于不了解外边的情况，也不清楚往年高考期间的附中门口有多拥挤。前面又有一波人过来，堵着了。

环境过于嘈杂，二人必须挨近点才能听到对方讲话。黎洛又说话了，可宋祁于没听清。

“什么？”宋祁于靠上去一些，都快抵在黎洛身前。

黎洛凑近她耳畔，问：“晚上回去吗？”

宋祁于也凑到她耳朵边上，回道：“待会儿还要回学校，明天才能走。”

“明上午我再来接你，”黎洛说，考虑很周到，“宿舍的行李也别先收拾，明天等我来了再收。你们今晚要出去聚会？”

宋祁于点点头。

高三毕业生的惯例，考完就到了分别的阶段，今夜怎么也要聚一次。（1）班一周前就通知了这事，班里已经订好了火锅和KTV，刘亚君和英语老师要请客。

“梁叔打电话问你了。”

“什么时候？”

“昨天。”

“我晚点给他回电话。”

耳朵上有点热，总是感受到黎洛似有若无的呼吸，宋祁于这次没避开，等再走出一段距离，她反过来护着黎洛，一手抱花，一手虚环住黎洛。

没碰到，还留着一道空。

这样的转换极其自然，好像理所应当，两个人都没觉得哪里有问题，黎洛也不排斥。

不问宋祁于发挥得怎么样，黎洛和别的家长不同，真就是来等着小孩儿的。

考完了就告一段落，成绩都是之后的事。

从校门口到空地只有二十多米路，她们走得很慢，期间，黎洛又顺手给宋祁于理了下衣领子，宋祁于挺自觉地稍微弯身。

一场高考让之前的隔阂消散，像从来没发生，谁都不提那些不愉快。

叶知文到底没来，考完了也没出现。

“我考得还行，”宋祁于主动说，顿了顿，“应该比以前都要好些。”

黎洛没太关注考试本身，真不在意结果的好坏，接道：“嗯，那就行。”

宋祁于又说：“语文和英语都不难。”

黎洛说：“听他们讲了，今年不一样。”

再走出两步。

黎洛似是记起了自己的调任计划，这才告知：“我要调到北京去了。”

宋祁于也坦荡：“我知道。”

“陈厉宇讲的？”

“嗯。”

“他憋不住事。”黎洛早有预料，有些无奈，“我爸妈他们还不知情，其实还没完全定下来，也可能会有变动。”

宋祁于问：“什么时候能确定？”

黎洛说：“下周，晚上我得回去和褚教授他们谈谈。”

那就是基本已经确定了，还没过老两口那关而已。褚教授和黎老师自是希望黎洛能留在江北市，毕竟在外地变数太大，两年以后的事说不定，到时从北京回了淮安镇还不一定保证真能升上去，而一家人在一个地方相互能有个照应，夫妻俩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网，其实稍微拉下脸找找路子也能为女儿解决很多麻烦，但既然所里下达安排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好好谈，夫妻俩多半会支持女儿。

宋祁于了解老两口，不担心这个，她看了看黎洛，而后半是试探地说：“我要去北京读书。”

黎洛丝毫不意外，对她也挺有信心：“你本来就是去北京。”

宋祁于说：“可以跟你一起过去。”

黎洛笑了笑：“嗯。”

“到时候你带上我。”

“要不要回一趟淮安镇？等七月份了可以过去，给你姥上坟。”

“要，拿到通知书了去。”

“我有空就陪你再去走一趟。”

“行。”

迎面又有人过来，宋祁于眼疾手快，再轻轻拉了黎洛一下。黎洛没防备，后一刻就跌宋祁于胳膊上，被揽住腰身。无意这样做，宋祁于指尖都抽了抽，而后扶稳黎洛，先一步收回手。

黎洛只顾着躲开了，没怎么在乎细枝末节，被扶住腰后都没反应过来。

两人边走边聊，等稍微没那么挤了，宋祁于放开了黎洛。

到了空地，褚教授和陈厉宇也在，等在那里。

他们是和黎洛一块儿来的，到这边看看宋祁于。褚教授即使到现在都不咋接受宋祁于，可今天还是穿着旗袍来的，哪怕对宋祁于有偏见，但这种时候还是放下了，像别的长辈那样。陈厉宇也是穿着一件红色上衣，戴了防晒的墨镜，打扮骚包得很，站在人群里格外醒目，宛如开屏的孔雀。

宋祁于一被带过去，陈厉宇就先乐呵着上来，耍宝似的给宋祁于戴高帽。

黎洛好笑，抵开他不让闹宋祁于。

“差不多得了，让她歇会儿。”

陈厉宇扒拉下墨镜，笑着说：“行了，小崽儿，你可算是解放了，以后不用再关里面了，从今晚起就放心玩去。”

尘埃未定，后面可能还有考试，还没到彻底松懈的时候。

黎洛拍宋祁于的肩膀，说：“别理他。”

陈厉宇臭毛病多，不依不饶的，非要拉着宋祁于庆祝，说订了餐厅了，他要请吃饭。

一年多以来，宋祁于习惯了陈厉宇的神经，清楚他是在开玩笑，可也有点招架不住他的热情，莫名就应付不来。特别是当着黎洛的面，总是放不开。

还是黎洛帮着解围，对陈厉宇说：“她要回班里吃散伙饭，别逗她了。”

陈厉宇笑笑，这才打住。

褚教授上前，跟着问了两句。

“肖老师问你了，”一会儿，陈厉宇压低声音说，“他很关心你高考，给我和你洛姨都打了电话。”

宋祁于挺坦诚，直说：“考得还行，没太大的问题。”

陈厉宇说：“好像今年数学很难。”

宋祁于实话实话说：“一般，比肖老师给的题简单些。”

“那就是稳了？”

“不知道。”

陈厉宇大人架子十足：“小孩儿你变了，现在还挺谦虚。”

黎洛不让陈厉宇再问多的，怕影响宋祁于的心态，到底是才考好，发挥得究竟如何等结果出来了才知道，问太多了只会让宋祁于有压力。

陈厉宇小声说：“改天有空去看看肖老师。”

宋祁于应下。

只是带宋祁于出来见见人，担心小孩儿考完后心理落差大，本来也没别的事。

好些家长都是这样，过来看孩子，顺便帮忙搬一部分行李走，但不会把孩子接回家，都让在学校再待一两天。

黎洛没开车过来，不能帮宋祁于搬行李，一行人聊了快半小时，等到校门口的人群都散了一部分了，黎洛让宋祁于先回学校。

明上午十点再过来接人，两边定好了时间。

宋祁于送他们到再前面的路口，直至后边又来了别的车子，她才往回折返，抱着花往初中部（1）班所在的教室走。

出去太久，教室里已经不剩几个人，孙昭还在座位上等着。

刘亚君和其他同学不见踪影，李卓恺他们早没影儿了。

宋祁于一进去，孙昭就问：“你去哪儿了，还以为你回去了，到处找你，宿舍也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