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15)

作者:周酬 阅读记录

她似对抗般狠狠盯着徐思叙,直到喘不过气来,才蹲下身捡起自己的东西,往她怀里一摔,径直走向卧室,背影都带着气。

徐思叙掂量两下包,将它放上玄关处的柜台,跟在来年后面,看到她闷不做声地爬上床,用被子捂住自己。

她去衣帽间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出来时被子上还隆起一个小小的包,无声地控诉她。

徐思叙想叹气,又怕人听到,便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耐着性子哄人:“闷坏了要。”

来年只穿了件T恤,她清瘦的背拱起来,肩胛骨嶙峋,单薄地让人心疼。

徐思叙扯着她的手腕把人拉起来,抬手帮她抹着泪,温声道歉:“错了,真错了,别哭了?嗯?”

来年在被子里待了太久,此时被她拽出来,眼睛因受不了强光而微眯。

“错了?哪里错了?”

今夜的徐思叙太温柔,她头发半干,发尾落下的水滴在来年手上,而她用那面温热的大掌贴上面前人的后脑勺,轻声说:“那天肯定酸啊,但明白我们年年是知分寸的人。还聪明,知道不开心了就打我电话,我这不随时待命呢嘛,你瞧明天周末,我今晚不就来接你了?”

来年眉毛都泛红,也知晓这人做到这份儿上已经算是难得了,再闹下去恐怕就没有以后了。

于是她识相地开始服软,所有难以展示的脆弱都显露出来,在一个她本不能信任也不该求爱的人面前。

徐思叙看她不再说话,用力揉了揉她的发,然后把手放下去,探头从鼻腔里哼出一句“嗯”?

带着讨好之意。

来年默默哭了太久,嘴唇都有点被泡得发软,她双手紧紧抓着徐思叙的小臂。

而对面人竟也容许她的放肆,甚至反过来用掌心撑住她纤细的腕,用着撑住她所有的力道,包括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与不如意。

流泪太费人,来年累得想这样昏过去,却感受到对面今夜难得的柔软与纵容,心里更酸。

她依旧不止泪,整个人膝行着往床边的人身上凑,语气带着乞求,甚至有点有气无力:“徐思叙,无论用什么办法,”说到这里,她眼神飘了飘,“讲点什么?抱抱我?请我吃顿饭都行。无论用什么办法,你再哄哄我好不好?我好难过呀。”

她抽噎着,将手臂从面前人的掌心里抽出来,挂上她的脖颈,用力逼她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然后闭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寻找一时的慰藉——“徐思叙,你说,你怎么、怎么就不能好好爱一爱我呢?”

徐思叙环住她的腰,此刻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她不懂小情侣谈恋爱时该做出怎样一份缠绵的姿态,事事报备时刻腻歪的样子她做不来,但也知道自己至少不该在那天明显知道女孩心慌的时候什么话也没留下地走掉。

但怎样算爱呢?

“这样算吗?”她向前探一点,与面前的人交颈,她的薄唇慢慢贴上来年的耳畔,将那个长长的、若有似无的叹息呼在她耳后那块细腻又敏感的皮肤上,再问,“算吗?”

一时间两人喘息交错,来年浑身微微战栗,她哭腔仍在,一句接一句叫着“徐思叙”。

情人的低喃像深海里的暗潮,一时两人眼前有雾气弥漫。

可是小姑娘太生涩了,受不了这样的挑逗,她的手搭在对面人仅套着一件薄睡衣的背上毫无章法地抚摸,甚至有些着急。

徐思叙折颈磨了她半晌,在听到她喉咙里抑住的轻哼时退后一点,微抬她的下巴,迫她迎和自己。

然后,在昏昧的氛围中,吻了上去。

她耐心又轻柔,细细描摹,慢声教怀里的人“张嘴”又揉她折成一个角度的略酸的后腰腰窝。

动作与言语都极缓,不似之前在车里的应付,反而真真携着她那几分很难拿得出手的真心。

12 ☪ 12

◎美得让我想立刻下嫁。◎

「没人知道啊,她实在太好。那天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最具有烟火气的便利店门口,歪歪头说要陪我看西城每一场初雪的时候,美得让我想立刻下嫁。」

12、

那天到最后,徐思叙是被一通截断好事的电话叫走的。

来年躺在床上,酒店纯白的被子盖住她下半张小脸,她脸颊绯红,脚趾蜷了蜷,“这么突然啊?”

徐思叙拨着衣帽间内的衣服,站在床上的人曾站过的位置,淡淡回一句:“嗯。”

她今夜说了太多话,又耐着性子哄人,多少有些疲了,此刻又担心老爷子那边的情况,所以态度不免有些冷淡。

来年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解开腰带,张臂脱下真丝睡衣,丝绸滑落地面,露出她被灯光照耀地瓷白如玉的纤细身材。

她肩胛骨处的凹陷在冷白的光线下打出一片阴影,像遥远的缪斯。

来年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将身子往下挪了几寸,彻底盖住自己的脸。

徐思叙换好衣服,驼色大衣在她身上就显得沉默而安稳,像深秋的早雾。

她卷着袖口的纽扣,踩着酒店的拖鞋走到床边,揭开被子的一角,微微俯下身子。

徐思叙望向来年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但她手从袖子上移开,扶上她额头的发细细摩挲两下,而后将嘴唇贴上去,蜻蜓点水般一吻。

来年颤了颤,听到她用气声说:“睡吧。”

再睁眼时,卧室的门已经被关上。

一分钟后,酒店的门锁响动,徐思叙离开。

这间套房从里到外彻底陷入黑暗。

来年想,其实徐思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坚稳、平静的女人。

那为什么她不能把安全感带给自己,让她也梦一梦死心塌地的感情和天长地久的爱恋呢。

来年心口发涩,索性缓慢阖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到医院时,徐荟已经到了,正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待。

她目前就在家里写写书,一堆古籍浸出来的书香气和高知气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好似凑近便能闻得到墨香。

这点和褚华茹很像。

徐思叙走过去,什么话也没说,站在墙边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从公司过来?”

“没有。”

她的态度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到底是亲生的孩子,徐荟生生从这两个平仄声里听出半分不满。

她斜额,眉头微蹙:“在谁那里受了气,怎么看起来火气这么大?别在你外公面前这样子。”

徐思叙听这话差点笑出来,她将手机熄屏,塞进大衣口袋,语气有点吊儿郎当:“你别把陈年老气撒老爷子跟前就行。”

徐荟倏然明白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强撑着面子,态度稍软一些:“阿叙,一定要这样子跟妈妈说话吗?”

ICU的门被打开,母女俩心都提起来一点,走上前意欲询问。

徐思叙越过徐荟,轻轻撂下一句:“那我也是这么跟褚女士说话的,怎么没见她训我。”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人被这句话震得僵直,半晌都没什么反应。

“手术很成功,徐老先生这是老毛病了,针过两年就得打一次,危险系数还是很高,得再留院观察一阵子。”医生说。

徐思叙点点头,道谢后安排人走手续。

西城降温降得厉害,北边的一些城市都开始下雪,刚开始是盐粒一样的颗状物,大概一个小时后才飘成鹅毛,天地寂白。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透,徐荟早已经回去,徐思叙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

七点钟,口袋里的手机轻震,她被闹醒,掏出电量仅剩百分之三的手机,看到来年接连传来几张雪景照片和视频,配上一句独独带着她天真的惊叹发言:

【今年的雪来得好早啊(o゜▽゜)o!】

徐思叙瞧到那个颜文字时都笑了,她蓦地想起来小姑娘说过自己老家是江南的,从小到大没怎么见过雪。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