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67)

作者:周酬 阅读记录

“那现在你们还会再见面吗?”

“自然没有了。”

保姆车就在路口等着,齐琅停下步子,转头用那双明亮的双眼看着她,语气十足天真,会让徐思叙想起与她同样拥有底气与魄力去爱一个人的来年。

她说:“徐小姐,干净温暖的女孩子需要的不是您自以为是的退一步,因为我们在爱情里不怕赢也不怕输。

您该去找一找她的,哪怕理由拙劣到只有一句‘港城冬天不太冷’。”

【📢作者有话说】

与齐琅没故事,她有自己的女主角。

52 ☪ 52

◎能讲出来的都是过去了的。◎

「与她分离多年,我收起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孱弱,也学会了吸烟,但还是抽不好。」

52、

徐思叙怀揣着满腔热情登上飞往港城的飞机,将近两千公里的路程需要耗费她三个小时,是她从公司到J大的两倍多。

她是下定决心见来年一面的,坦陈也好表明心迹也罢,总好过长长久久地窝在两人记忆中的地方,连回望都胆怯小心。

那年刚好来年博士要毕业,有位同门在年前就要飞英国回家,金发碧眼的美女开趴,郑重地发邮件邀请大家一起玩。

但时间有点不赶巧,一周前的某个早晨来年接到葛女士的电话,说是希希表姐要来港城出差,因着近几年出行愈加方便而且又听说有个表妹在港城读书,索性把六岁的小女儿也带着了,想拜托来年带小朋友逛一逛玩一玩。

来年应下了,所以只能推掉同门的聚会。

结果同门美女在听闻这个消息后操着一口蛮不正宗的粤口普通话控诉她:“年,可以晚,不可以不到喔。”

于是来年便想着等表姐工作结束后把孩子交给她再赶过去参加聚会。

她与那位小名叫麦片的小朋友见面是在中午一点钟,彼时表姐正带孩子吃完午餐。

来年找了家咖啡馆等着,在中午休息时间与表姐说了会儿话。

上次见葛如希是研究生入学那年,来年依稀想得起来大三时她有一天在徐思叙家里,两人闹到一半她溜到阳台接电话,母亲在电话里告诉她表姐带回了一个男朋友,两人已然谈婚论嫁。

她研一那年两人结婚,如今连孩子已经到了可以叫小姨的年纪。

小姑娘很可爱,眼睛水灵灵的,葛如希牵她的手将她带进来,嘱咐道:“麦片,这位是小姨,高材生哦。”

只到她腰部的小女孩不怕生,脆生生地问候:“小姨好!”

来年抬手捏捏她的脸蛋,笑眯眯的:“麦片中午好呀。”

葛如希从包里掏出随身带的玩具,把孩子安抚好之后才有空抿了口咖啡。她面对来年讲话时语速要稍快一些,但仍然带着方才温声的语气:“年年你年后是不是就该毕业了?”

来年点点头说是。

“那你有打算申请哪里的流动站?想留在港城还是回家那边?或者是直接找工作?”

这个问题来年也想过,但目前并没有下定论。她如今也到了奔三的年纪,年龄大了心态也平和下来,少有前几年那种为爱不顾一切的夸张心理,自然知道回家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我之前和姨父姨妈聊过,他们还蛮操心你一个人在这边,还有问过我关于你的...”

“性取向吗?”来年眉眼弯弯,笑着问道。

看她如此坦然,葛如希亦收起心里的拧巴,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麦片,然后说:“现在人观念开放许多,我手底下一位新来的实习生就从不避讳向我们讲述她与她女朋友的恋爱故事。更何况这件事情并非什么弥天大罪,我听姨父姨母的意思,他们好像更希望你回去,最好可以带着伴侣,总好过孤身一人。”

来年一时竟有些想笑,原来退而求其次与门前效应在这种谈判上也同样成立,这样想来她会觉得自己平白内疚,好像在无形之中又亏欠父母许多,多到两人居然会想到委托一位与她交集甚少但年龄相仿的表姐来劝行千里的女儿归家而不是自己开口建议。

对面人仿若心头一块重石落地,讲完这句话便又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呼出一口长气。

港城天气特别好,冬天名不副实,来年从穗城过渡到这边,棉麻衬衫是衣柜里最多的单品。人的记忆很奇怪,总会记得一些分明单调而毫无意义的物品,就如她早起抽衣物时偶尔会想起徐思叙衣帽间的镜子。

爸爸妈妈让她带爱人回家,他们不知道自己出柜后的那个春天就永失所爱。到如今她执念深重以至于心思太过百转千回,反而少了把真心话讲出口的勇气。

当天下午来年说想带麦片去南区海洋公园玩,表姐很阔绰地发了红包,盈余很足。她牵着小朋友的一只手,麦片另一只手捏着小泡芙。

来年借抚摸麦片的脸,顺手捂住了她半边耳朵,而后轻声问表姐:“你说现在人观念开放许多,那我做个很不恰当的假设,如果以后麦片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你会祝福她们吗?会发自内心地祝福她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会吗?”

葛如希的脸顿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来年自顾自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该这样子问。”

她拨一拨麦片的耳垂,蹲下身搂住她的腰:“给妈妈拜拜,说晚上见。”

小朋友乖巧朝妈妈挥手,辫子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光:“妈妈拜拜!晚上来接麦片哦!”

那一个下午来年都带着麦片在蓝色海洋世界度过,在这期间她接到数个来自同门的电话。

不知是不是她最后的问话让葛如希感觉到了不舒服,总之她匆匆赶来接孩子的时间要比预期提前一个点。

暮色昳丽地像夏天,来年独自坐上去聚会地点的计程车。

经过极有辨识度的一个街区时,她眼睛一斜看到了超大的广告牌,牌子上的人她很眼熟,媒体称她为“娱乐圈冉冉升起的新星”“沪上名媛真大小姐”。

她精致的脸一闪而过,来年表情波澜不惊。

当晚轰趴热烈,同门这位外籍美女朋友太多太多,来年在其中是排不上号的,所以她去之后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着。年纪到了阅历有了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喝酒水,便只挑着从前见过名字的抿。

学术民工到了这地方是最能嗨起来的,随着自身步伐越来越辽远,来年也越来越觉得有些东西是要靠天赋。舞池里的人有很多是领域里的山峰,但十几年求学生涯,她见过不少前一晚在酒吧热舞,隔天大清早补个口红就能站上学院讲台答辩立项的天才。

酒喝到三分之一听到一个电话,她瞥了一眼后觉得号码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一时有些诧异。这种震惊是空白的,是不带任何情绪的。

她眼睁睁看着屏幕亮起又灭掉,而果真第二个没有打来。徐思叙的电话大多数时候只拨一个,她耐心太少,来年又不认为她会单纯想来叙一些旧,当然自己也就没有接的必要。

然而她不得不承认这通没有被接听的电话难以控制地影响了她的心绪,明明是好几年都没有再联系的人,何必再打电话来扰乱人心。

合格的前任应当好好地当一个盛容悲伤与痛苦的器皿,困顿时想起来,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缪斯女神,故事讲到分手处是要与在座各位举杯痛饮落滴泪的;顺意时想起来,她是乱七八糟又不值得爱的负心女,下一秒就要摆摆手说一句“她算什么,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来年心想我确实做不到这样,她不仅没法控诉徐思叙,就连讲出那段往事她都没什么心力。

讲不出来的,一句话都讲不出来的,能讲出来的都是过去了的。

徐思叙在她这里没过去。

她心里一时烦躁,下意识复刻八年前那个夜间的举动,只是这次从桌上摸走的不单单是一支打火机,还有一盒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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