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GL(238)

作者:多吃快长 阅读记录

招月慌忙过去替他抚背顺气, 又将滑落的绒毯捡起, 裹在他身上,连连劝慰:“海上风寒,郎君可千万保重身体,一会还得去斗那个诸宜宫宫主呢!哼,呸呸呸,她也配叫公主。”

景亭咳了一阵,缓过气来笑了笑。见招月双颊鼓鼓,看来是气得不轻,轻笑安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忍忍。”

招月点头道:“嗯,诸宜宫再如何,还能坏过迦南那群坏蛋!阿奴就是担心,都说这诸宜宫有钱有势,那鬼劳资宫主甚是任性。恐她耍脾气,给郎君苦头吃。”

景亭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温水润口:“凡人在世,谁能心空?欲海,难填……”

他阖眼轻叹道:“…欲海难填,众生皆苦。”

招月不晓得那诸宜宫宫主苦不苦。他只知道,他家郎君心里是苦的,就像点燃的蜡烛,光鲜着,日日夜夜煎熬着。

景亭睁开眼,敛目凝视着远处的船队,自嘲轻笑一声:“大尚的第一水师,竟成了娼馆淫窟。明帝张相若地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感想。”

招月晓得他每想起这些就难受,连忙劝道:“郎君莫气馁,没了第一水师,咱们建第二水师。完了,再建七八个,海上全是咱们的船。到时候,甭管红毛鬼黄毛鬼,海蛮水妖,全听郎君你的。”

景亭闻言失笑,望着那白帆招展,转了转手里的狮子熏香球,轻声道:“岂是那般容易,建这些船舰当年就极是艰难。听姑母说,太极宫烧了九天九夜,未带走的典籍资料十有九毁。只怕闻人大家当年的手稿,早已灰飞烟灭。”

他偏头不忍再看,见碧海无垠,极目天低无去鹘。心头颤动,嘶声问道:当年仓惶别中原,何日昂扬归故土?

一别六十年,吾辈当归…吾辈,当归!

他骤然握紧拳头,单薄瘦弱的身躯里,蕴着强大的战意。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祈愿,而是景家几代人,十万臣民,几十年的屈辱与渴望。

旧日的荣耀变成笑话,当年仓皇而逃的皇族,在一个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痛苦着、谋划着。没有谁能阻挡他们归来的脚步,他们必将重掌天下的权柄!

景亭捂住胸口,口舌见溢出一声轻叹:“……阿姐啊,你在哪里。”

蓝天碧海之间,有海鸟展翅,翎羽舒张,踩白浪,乘长风,追天光而上。偶见鱼跃,击水而下,霎时复出,振翅归于云霄。

景亭望着那海鸟,心渐渐沉冷。谋划多年,隐忍多年,终于等来这次机会。迦南想让景家在明,吸引中原武林的注意,便于他们暗中行事扩大势力。

对景家,这是一次妙不可言的机遇。

景亭压唇浅笑,把玩着狮子熏香球,静候诸宜宫来接的使船。

艏门缓缓打开,三尺宽的木板伸出,架在使船的船舷上。诸宜宫的侍从弯腰做请,口中恭敬道:“公子,请。”

招月扶起景亭,托着他的手道:“郎君慢些,小心脚下。”

扶槐站在舱中,见景家的贵阶王孙缓缓走来。狭长丹凤眼尾挑起,玩味笑道:“公子无双,真是一门的风流气度。”

“扶槐宫主盛赞,受之有愧。”景亭淡淡一笑,徐徐慢步上前。

招月从他身后探出身子,双手奉上礼盒。诸宜宫惯来奢华,扶槐见多了珍奇异宝。瞥那礼盒一眼,失笑道:“公子用心了。”

景亭道:“不成敬意。”

主宾两人一番谦让,并肩走入中舱。一路画舫珠帘卷,画栋雕梁如陆上宫殿。琉贝镶宝窗,玉树夜明珠,满室光耀,宛如白昼。

扶槐抬手道:“公子请坐。”

景亭回礼:“扶槐宫主请。”

两人落座,珠帘又响。

乐姬舞女鱼贯而入,带香风袭袭。玉手佳人,笑把琶琶理。银簧雁柱香檀拨。镂板三声催细抹。软绸纤腰,红袖疏影,绛裙长,尘梦远。

扶槐与景亭击节当歌,对酒而酌,主宾欢愉。

景亭苍白清俊的脸上,浮起酒后的潮红。他举起砗磲金耳杯,笑道:“八月紫莼浮绿水,细鳞巨口鲈鱼美…只在书中读过。虚活二十余年,今日全托扶槐宫主美意。”

扶槐的目光落在景亭脸上,坦荡而肆意。她搁下象牙箸,拿起酒杯。杯子轻轻一碰,玉液微漾,两人心照不宣的饮下。

此刻酒已过三巡,生鲜野味尽在桌上,舞女歌姬无声退下。只余下拨琵琶的乐姬。玉手一动,弦乐雅然。

扶槐看了乐姬一眼,笑盈盈的说道:“她不碍事。”

景亭心中了然,诸宜宫做的风月生意,往来都是大人物。自然备着些耳聋眼瞎之人,既不碍事,又不减风雅之趣。

“诸宜宫的消息,天下第一等。”景亭声色清雅,说话时徐徐轻唤,十分悦耳,“我前来的目的,扶槐宫主定然明白。此番重归故土,还请多多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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