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庄妍犹豫完，郭琦已经拨出电话，让苗薇薇在下面等了。

也不怪庄妍要犹豫，郭琦送她来医院送得匆忙，只顾得给她穿了个外套，裤子还是家居服裤子，虽说是运动款的也不是不能在外面穿，可到底还是怪怪的。

算了，反正顺路。

到了楼下，苗薇薇和东子已经在等着了，可怜的东子不被允许上楼探病，一个人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完全被当司机用，一会儿还得来个友情演出。

一路把他俩送到小区门口，庄妍无奈地推着郭琦一块儿去了刘余琳家。

门铃只按了一下，公寓里就传来了轰轰咚咚的奔跑声，哗啷一声，门开了。

刘余琳的形婚老公王大海，蓬头乱发，一身狼狈，睡衣上还沾着点儿血迹，一见她来了，两眼放光，激动地上去就扯住了她的胳膊，忍辱负重的革命战士总算见着组织，就差老泪纵横了。

“你可来了！”

庄妍不露声色地抽出胳膊，推着郭琦往里进，“怎么回事？”

王大海抹了一把辛酸泪，“就我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刚准备睡觉，寻思上个厕所再睡，然后就看见她坐在阳台窗户上，笑得那叫一个瘆人，好悬没把我给吓死！我赶紧过去抱她下来，她还不下，又踢又抓的，看见没，脖子后面都抓流血了。”

原来睡衣上是他自己的血，庄妍稍稍松了口气。

“她人呢？”

“绑马桶上了。”

“马桶？”

王大海也觉得这地方不是太好，咳嗽一声，辩解道：“没法子，她一会儿要跳楼一会儿找菜刀的，太吓人了，绑椅子上她侧翻摔伤怎么办？床上也没地方绑，就马桶方便缠麻绳。”

说着话，庄妍已站到了卫生间门口。

刘余琳垂着头坐在马桶上，身上缠了好几圈麻绳，从上身到腿脚，缠得乱七八糟，可以想象当时她挣扎的有多厉害。

庄妍把郭琦往一边推了推，迈步进了卫生间，单膝跪地蹲在刘余琳面前，歪头看向她。

刘余琳紧闭着眼，眉心拧成个疙瘩，呼吸短而凌乱，梦魇一般，头不时抖动一下，牙齿咬得咯咯响。

庄妍略一沉吟，摸出手机，翻出音乐APP，翻到刘余琳专属歌单，里面只有一首歌，弦子的《无可取代》。

【只要能天天看到你笑容，再多困难都不算什么……】

【只要能天天牵着你的手，眼泪就不会随便滴落……】

【我的世界，因为你而开始美丽……】

狭窄的空间带着回音，放大了乐声，欢快的旋律静静的流淌，带着几分空灵一点点浸润着困在梦魇中的心。

“这……能行吗？不给吃点药？”

歌已经循环了第六遍了，王大海杵在门口，腿都站软了，忍不住就嘀咕了这么一句。

庄妍回头，手指抵唇，无声的“嘘”。

刘余琳依然垂着头，微卷的长发散在脸侧，遮挡了她大部分神情，音符徘徊在她耳畔，一丝丝鼓动着她的耳膜。

梦里。

她站在云端，风声刮在耳畔，到处都是云蒸雾缭，仙境一般。

方想站在云海深处，未着寸缕，初生婴儿一般，流云为裳，面容飘忽，身形若隐若现，狭长的眸子碎光微动，薄薄的唇勾着笑意魅人。

方想……

刘余琳情不自禁地漾起笑意，拨开云雾朝她走去，伸长的手臂急切地想要抓住她。

还差一点，再一点，最后一点点！

眼看就要碰到她最爱的人，突然狂风大作！一只狰狞巨兽陡然扑来，叼起方想便跑！

那巨兽速度极快，跑着跑着就上了一个热气球，气球越飘越远，哪怕她在云端也追不上够不着，眼睁睁看着她就要消失在视线外，她越来越焦躁，拼了命的追，拼了命！

方想，方想，方想！！！

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猛地一下扑上了天，扑上了那原本已经看不到影子的热气球。

热气球里没有方想，只有那个青面獠牙腥臭扑鼻的巨兽。

刀子呢？她要杀了它！她要毁掉所有伤害方想的一切！

刀子，刀子，刀子！！！

到处都找不到刀子，她疯了一样掐住巨兽的脖子！

谁准你动我的方想的！谁准你冲她笑的！谁准你跟她一起吃饭的！把我的方想还给我！还给我！！！

巨兽拼命挣扎，拼命挣扎，她死死掐着，死死的，指尖嵌入它的后颈，咬牙切齿的用力！

四围的云雾渐渐猩红，她仿佛闻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眼前可憎的面容越来越模糊，缓缓浮现了狭长的眸子，薄红的唇……

方想！

她猛地松手跌坐在云雾中。

怎么会是方想？明明是巨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