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期许(80)
舅舅说:“豆豆,对不起,是我这个做舅舅的没有教好,对不住。”
简十初撂了王耀一眼:“不是他推的,但和他脱不了关系,妈,报警。”
她话说的平淡,这话一出来,王耀哭了连忙磕头一个劲儿的道歉,连舅舅也低声下气说好话。
“出去,别吵我。”简十初慢悠悠地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一边。
十分钟以后病房腾空了,王芸打了报警电话,人什么时候带走的,简十初没看到。
奶奶做了粥,她吃不下,水也没喝,打完了点滴后一直靠着看窗外。
王芸坐在床边上:“你手机没捞着,等好了补一张卡,妈一会儿出去给你买个新的。”
简十初手里拿的是备用手机,这部手机是她和温知许重逢的开端,简十初登上微信后翻着温知许的朋友圈。
“好,妈,你们回去休息吧。”简十初抬眼看了下奶奶,奶奶还在削苹果。
“王耀的事儿你看怎么办吧,听你的。”王芸从奶奶手里拿过苹果,切了一块放她嘴边。
简十初说:“我在气头上,关他几天再出谅解书。”
简十初也不会真的将这官司打到底,奶奶也是个帮理不帮亲的。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翻看着微博,看的是温知许接受电台采访的内容。
奶奶拿了张湿巾擦干净手,然后重新抽一张纸,擦着简十初嘴边的水渍。
简十初头一偏:“奶奶,我都多大了。”
“多大了?我老了记不清,在我这儿,还不是个孩子。”奶奶擦了以后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
病房外的风打着窗户,这个新年过的并不愉快,温知许到了医院下没有停脚,一边看着手机发来的信息一边找病房。
眼睛还红着,时不时泪珠就往外渗,这家医院正是之前她爷爷住过的医院,温知许很顺利的找到了住院部。
核对上病房门的时候,她捏着手机收紧手,提速往内去。
简十初正好咽下最后一块苹果,手上还贴着医用胶带,转头看向门口时,一阵风好像正好从门外进来。
门锁压动的动静极大,她一眼便看到温知许站在门口,鼻尖都是红的,王芸和奶奶也跟着看过去。
“小许来了。”王芸打破尴尬。
奶奶也招呼:“怎么了这孩子?冷不冷?快进来。”
简十初慌了,她这段时间没跟温知许联系,自己也不高兴,真的看到人这一瞬间,一点也舍不得提之前的事情。
温知许看王芸在,压着情绪打了招呼。
“你们聊,我先回去看看汤炖的怎么样了,老简做事不靠谱,我得回去看一眼。”王芸打圆场。
奶奶摆好了桌上的水杯,临走时拍拍简十初的肩膀:“水在这儿,要吃什么喝什么打电话,我一会儿带过来。”
温知许站在床边上,身后大门一锁,含在眼睛里的两颗眼泪又滚落了下来,眉梢上都积了一层水雾。
“哭什么,我不是没事吗,别哭。”简十初拉过她的手让人坐在床边上。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温知许哭得更厉害了,简十初手指抹去她的眼泪,指节都是潮热。
“不许哭了。”简十初侧身拿了张纸,小心地拭着温知许面上的泪痕。
温知许拿过纸巾,过了一阵后,才缓了下来。
“别生我气了,对不起。”温知许声音低低地,睫毛还残留着湿润。
简十初看着她,随后淡淡地吸一口气,慢慢说:“让你哭,是我的不对,那天我差点以为,你又要离开了。我其实很怕,我不知道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简十初眼帘垂了下去,她没什么力气,眼眶慢慢地就红了,像分手这种事,她根本不敢想。
“你要是不理我,我还是会继续找你,除非你要是真的烦了,我也识相。”温知许回。
简十初看着她,笑了笑:“你到底是找我,还是趁着年轻出去好好玩,嗯?”
简十初还记着这事,温知许抱住她,动作很轻,生怕自己用力:“你听到了为什么不问,反手就关机。”
“我手机没电了,刚开机,你发的什么,你要看看吗?”简十初又想起来。
温知许看着她:“你先提的分手。”
“我什么时候说分手了?”简十初眉头一皱反问。
看温知许眼睛还红着,她继续说:“我说的是先分开,你听的什么?”
“还不都是一个意思。”温知许的声音从嘴里低低地炸出来。
简十初气到了,呼吸声重了一下,胸口郁结得难受。
温知许看她的样子不往下犟,哄着说:“好好,我听错了,别生气。”她手帮简十初顺着气。
“好了,我不生气。”简十初音色温和,慢慢抱着温知许,“下次我不躲着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温知许看向她,先是没说话,眼里是一层浅浅的泪膜,好似一戳就破。
“因为我知道了一件事,然后给你打电话了。”
“然后呢?打到餐厅了?”
温知许点头,手指将简十初的头发挂到耳后,慢慢说:“她们说你掉池塘了,然后我就赶回来了。”
“我好像挺蠢的,从大学到现在,高中时我的理想是考上北海大学,后来考上了,我的目标也变了。刚遇见你的时候,我记得你看我第一眼我很慌,像是春露滴在心尖上,冰凉又温和,心头一悸不动声色。”
她说话不紧不慢,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这音色一直在抖。
“后来你说你认识我,我那时候没有明白你的意思,我甚至没问过你为什么知道我花生过敏,在一起的两年我好像在体验从未见过的人生,我才知道原来种子换个地方依旧能开成花。”
那一年的花,开的很好,那一年的她做了很多事,还有那年的简十初,真的很好。
“我没有不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五年前,妈妈说我是性向认知障碍,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给你解释,我觉得好像担不起你的深情。所以后来,我听她的话治疗,医生说我是对书本角色的执念,但明明我很难过,明明我不想分手,我还是这么做了,以至于......”
温知许说到这儿的时候,哽咽得说不出话,她吸着气维持语调平稳,忍到全身都细微发抖。
“以至于,以至于我觉得我真的不太正常,我知道,把人捂热又丢下真的太没意思了,是我食言了。遇见和失去都受命运裹挟,山高路远,玫瑰难遇,缘分难求。”
“你来见我,第一场冒险我让你输了,对不起。”温知许吸了吸鼻子,看她,声音一直在发抖,“往后,剩下的路我来走,一人撑伞俩人行。”
简十初心内切实地淌过一阵触动,呼吸间眼泪就滴落在手背上,温知许即使这辈子不知道也无所谓。
初次看到温知许的文章,那时的她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释怀感,那片文章写的是校园语言暴力。
她也不是一直都是这性格,人是会变得,而她应该是从初三的那个暑假开始有的改变。
做个好学生并不难,但要大家觉得你是个好学生真的很难,一个传言会引发出多种奇怪的闲言碎语。
那年盛夏,黄桷树上蝉鸣闹个不停,她停在报亭边,一遍遍的翻阅那篇文章,一次次的记住那个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