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墓gl+番外(276)

作者:肥宅快乐兽 阅读记录

……

第二日林旸醒来,两人所乘的马车已从小路偏离出了二十余里,幸而此处尚在雪山之中,偏僻荒芜,一路过来半个鬼影也未见着,林旸从未试过如此放肆任为,醒来后羞得一日未跟洛渊开口,任凭她如何哄诱自己,只是烧着耳垂面向角落,翻来覆去地低喃一句,“这是你欺负我……分明是你欺负我……”

两人并不急于前往凌霄,故而也没有耽搁行程的顾虑,一路策马缓行,闲游过许多山水风景,洛渊的身体在此途中渐渐好转起来,不必再每日服药,眼底化不开的沉郁亦逐渐被每每看向她时的柔和取代,如此游历了两月,方始临近凌霄脚下。

两人返回凌霄时穆王摧枯拉朽般的清扫早已结束,江湖中俨然一片死伤惨重后的萧条,凌霄半山处的山门无人把手,门头倾颓,地面大片暗褐的血迹无人清扫,早已不复往日尊威,两人不欲生事,未往主殿方向去,径直往小孤峰而来,相较于凌霄其他诸殿,这里显然来都无人愿来,昏暗空茫的雪色压在沉厚的铅云之下,看得人心中发闷。

洛渊抬手推开陈旧的门扉,缓步踏入,屋内陈设一眼便可尽收眼底,简单得有些冷清,两月封闭已令屋内积郁了一股腐朽之气,好似它已知晓主人无法回来,早早便显出了倾塌之势,洛渊拾步而行,目光缓缓扫过屋内诸物,似是想于其中找寻一丝熟悉气息,最终停留在了一面墙前。

这面墙干净得有些突兀,墙面未挂任何物件,墙前也未摆东西,只干干净净地立在那里,正中显出一片深刻的苍白,洛渊抬手缓缓抚上,眉眼低垂,这是那副画像的悬挂之处,二十年来从未动过,不知她此行下山,是否早已有所预感,预感到这一离去便再也无法回来,因而才……

一阵寒风倏然卷过,带动洛渊身后青丝飞舞,散漫冷清,洛渊回眸望去,林旸已将正对此墙的窗户打开,目光怔怔地看着窗外,“小美人,那是……”

洛渊迈步向她走去,目光亦随之落在窗外,外头不知何时又开始落雪,白茫茫的大雪中一道青黑石碑孤然而立,碑石上落了厚厚一层雪,几乎全被掩埋,看不清碑文,洛渊眼底闪过一抹惊愕,注视良久,渐渐转为黯然,低声开口道:“是我娘。”

林旸心中已有猜测,听清洛渊所言,眸光亦随之黯淡下来,喉间仿佛被人扼住,涩疼得难受,窗前摆有一套桌椅,想来时时有人独坐此处饮茶,一面可望见至死也不愿放下的过往,一面却是早已失去爱人的冰冷现实,林旸忆起南夙冰冷无波的双眼,心中蓦地涌起一股窒闷的恐慌,每日坐在这里,她究竟是何等感受?这孤零零的二十年间,她又是如何说服自己度过来的?

“走罢。”清冷语声忽然自身侧传来,林旸抬眸看向洛渊,目光尚有些出神,洛渊却已敛去眼底黯然,淡淡道:“师父如今已不再需要甚么外物了。”

林旸随洛渊踏出屋外,于石碑前止步,洛渊俯身拂去碑上落雪,只寥寥几字落于其上——戚若吾妻,只有生辰,却无卒年。

洛渊凝目而视,片刻,屈膝跪下,林旸随之跪于她身侧,天地间一片静谧,只闻见大雪簌簌而落的微声,很快便将两人肩发打湿,覆上一层纯白,洛渊长久注视着眼前墓碑,似欲诉说甚么,最终却一字未吐,十数年天人相隔,难道还要告诉她师父这些年的凄苦么?

洛渊想起决定分道而行的那日,她欲劝师父留在长白,劝师父远离纷争,又恐师父不愿随处落脚,恐她与张瞎子久处不合,思来想去,前瞻后顾,却唯独未想过师父会死,难道这人世的生离死别,分分合合,最终皆难违定数?

“走罢。”洛渊缓缓吐息一声,话语在空中凝成小团白雾,转瞬便消散干净,林旸垂首跪着,额前碎发遮住双眼,不知在思索什么,感受到右手柔软冰凉的触感后,方才迟缓地看向洛渊,满目涩然。

“洛渊。”林旸将唇抿得苍白,目光却专注郑重,好似终于下定了甚么决心,紧张得声线都发起颤来,“我想带你回家,回我从前的家。”

洛渊听清林旸所言,眸中一瞬错愕痛楚,难以自抑,她右手蓦地收紧,从来沉静的眸中雾气翻涌,复杂难言,好似这句话同铁斧般重重撞在她胸口,掀起足以毁人的惊涛骇浪,良久,洛渊起伏的心绪才似有所平缓,唇角微微勾起,凝神注视着她,眸中满是隐忍痛楚的温柔,林旸听见她低柔和缓的声线,轻轻同她道:“好。”

林旸所说的家,是她幼时的家,亦是她久久未归的家,说是细思,实际也只有这短短半刻,她的想法并不深远,甚至有些过于草率,她想着洛渊失去师父,在这天地间便孤零零地再没了归处,她便想要给她归处,想要带她回家,那蛮州的十万大山里,总有一处会是她们的家。

两人于当日下山,启程入官道的路上,意外“找”回了失踪已久的小宝贝,小宝贝浑身脏兮兮的,见到林旸便又缠又咬,看来委屈得要命,想是它历经艰险自冰天雪地的映雪宫下来,便在附近苦苦等着主人接她,直等到了现在,林旸心中亦是愧疚,这些日子几番追杀搏命,实无心力再惦记这只小东西,好在她懂得如何哄它,供酒供肉地同它赔罪了好些日子,临近蛮州时,小宝贝终于肯从洛渊身上下来,一蹭一挪地攀上林旸肩头赖着。

蛮州地处西南,四季如暑,酷热潮湿,因着这般气候,参天大树如杂草般随处可见,挤挤挨挨,遮天蔽日,毒蛇猛兽处之如同天府,寻常人进入却如一脚踏入了地府,其路难寻,极易失命,林旸与洛渊再重逢时,便是于这深山重林中的万劫山相见,纵是当时见得万劫如何奇峰险峻,于这十万大山之中亦不过小小一隅罢了。

林旸从前为寻师父,时而返回此中,以确认她是否回来,如今再入深山,竟已是全然不同的心境,自山域向内而行,需得七日方可抵达地点,足见其中道路如何复杂危险,每行近一日,林旸心中的紧张便增加数分,她唯恐自己的心绪影响洛渊,一路依然与她说笑逗乐,终于在第七日傍晚抵达她所承诺的“家”。

时近黄昏,密林中难见天日,昏暗幽静,两人攀上一处石坡,沿路向上而行,愈往上走坡上草木逐渐稀疏,眼前开阔开来,地势随之愈发高耸,落日余晖洒在平整坚硬的石面上,好似流火倾泻,暖热却不耀眼。林旸似是等待不及,拉着洛渊的手,脚下不自觉加快,两人行过半个时辰,前沿的石面忽然中断,笔直垂入地下,断落处不远,一间小木屋孤零零在余晖下立着,看起来久经风雨,早已破败不堪。

“到了!”林旸眸中一亮,难抑急切,当先走了过去,小屋的木门已半脱落下来,林旸随手推入,尘土立即扑了满面,屋内陈设破旧简朴,尘土满覆,看来自她上次离开,已许久未有人回来过了,林旸缓缓松了口气,转头看去,才发觉洛渊并未跟随进来,似乎仍在外头。

小屋中只内外两间,林旸原路退出,目光落在断崖旁一袭清隽缥缈的白衣之上,这时夕阳余晖已消散干净,天地间一片舒缓的清净,崖顶晚风将洛渊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发带飘扬,好似下一刻便会随风坠落,林旸呼吸蓦地一滞,瞳仁微缩,在自己反应过来前,上前一把将其拽离开来。

洛渊未有防备,被她强硬的力道拽入怀中,脚步不稳,眸中微有疑色,却未见着半分气闷,反而抬手揽住她腰身,诱哄般地低低吐息:“莫怕。”

林旸心中一股惊恐难言的邪火,此时听见洛渊开口,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疑惑地蹙了蹙眉头,她知晓自己方才用力不小,手指在洛渊腕上轻柔地揉捏两下,温驯可怜地抬起头来,“我怕你会落下去,弄疼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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