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难当+番外(15)

作者:融泥 阅读记录

“那她一定很难过吧!”

她往人群中看去,那一袭衮冕龙袍的少年,被众人簇拥着往后殿而去,忽然觉得那被众星捧月般围绕着的瘦弱身影,也挺落寞孤单的。

刘速见她又揉眼皮了,就说:“你要是困了,就去那边那辆马车里睡一会儿,隐着身形,别叫人看见了,时候到了,我去叫你。”他指的是皇帝的銮舆,小皇帝的銮舆停得离场地最近,有专门的侍卫把守,很安全,里面又烧了暖炉,也比一般马车暖和,正适合休息。反正闲在那里不用白不用。

权洛颖起先不愿意去,但后来实在是困极了,想到还有一场同样这么繁琐的祭礼,她是如何也撑不过去的,就听了他的话,走到那黄盖马车边上,从两个侍卫眼皮子底下,蹑手蹑脚地爬进了车厢。

等皇帝祭祀归来的时候,天光微明,建康城的主干道上已有百姓守候在路边,想要争一睹龙颜。御前大总管杜庞挑帘看了眼路边的华服商贾,布衣芒鞋,对着銮舆统一呼和着万岁,神情全都十分地期待与亢奋。他赶紧拉上帘子,避免被人看到马车中的情景。

因为,在这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他们劳累了一宿的万岁爷,已经歪倒在御座上呼呼睡着了。

大臣们在太庙外送走銮驾,便各自散了,归家休整,准备赴晚上的中秋宫宴。

而与此同时,上官景赫从太庙离开后,便在自家马车里除下官服,换上便装独自一骑出了城门。牵着马在护城河外绕城一周。这是,他每年必做的一件事,和往年一样只有亲近的两三人才知。

天蓝色的光正将他踽踽独行的身影照得格外分明,十五年前的鲜血像一条流之不尽的河,他还记得,当年那些血迹和墙面上的那些斑驳着魔似的吻合在一起,如今还能抹掉吗?

这些年来,他小心翼翼地趟着河走,旧人的魂魄每每出现在背后的阴影里,惊得他寝食难安。放下,放下,两百人,放下比提起来还要沉重。

“将军!”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上官景赫猛地回过身来,脸上一片惊恐之色,见来人是贴身护卫张云,他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缓缓道:“家里的祭祀都准备好了?”

“是,就等您回去了。”

“好,我们走吧!”

张云习惯性地为他牵缰,上官景赫上了马,见他忽然凝视着城楼方向,目中隐有泪色浮上来,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上马吧!”

随着一声气壮山河的“驾!”一阵痛痛快快地踢踏声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010章 谁在车上

而在另一边,九匹神骏仍旧拉着小皇帝的銮驾在朱雀街上平稳地前进,眼看快要进皇宫正南门华凤门了,杜庞在外小声提醒,“皇上,宫门快到了。”

令他意外的是,车厢里突然传来万岁爷没来由的一声轻“哧”,接着就是一句略带慵懒的“知道了。”他有点纳闷,万岁爷在笑什么?

车厢里,权洛颖愣了许久,才确定对面那微弯的嘴角是冲着自己的。銮舆里只有她们两人,确切的说,密不透风的銮舆内的软塌上只相互偎卧了她们两个人。她在里,李攸烨在外,两人中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呼吸相闻,连对方的眼睫毛都数的清。

这样突兀的画面,对醒来时还以为睡在家里的权洛颖自然冲击力不小。她下意识地猛一后躲,脑袋就戳到了车厢的木板上,疼得她“咝”了一声。待回过味来这个动静此刻多么不合时宜时,想捂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人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似谑非谑的轻笑,继而是一句被搅扰了酣眠,不太爽利的问候,

“你醒了?”

睫毛翕动,微睁,露出一双带水的剪瞳。

吃痛中,权洛颖听见这声其意不明的问候,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明怀着探究着神情一眨一眨得拿捏着她。

她确定以及肯定隐身镜是开启的,眼前这人应该看不见自己才对。为何……还会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不是,她怎么过来了?

“啊!”在她的一声惊嚎中,刚才还一脸倦意的少年,以乌云罩顶的姿势碾了过来,把她挤入床榻和靠背之间的三角地带里,紧紧抱住。

眼睛像扫描猎物一样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脸上渐渐放出烟花一样扩散的笑容。溢于言表的得意。

“我知道是你,权,洛,颖!”

权洛颖犹如被掐到咽喉似的缩着脖颈,双拳抵扣在胸前,全然忘了反应。

就在她懵得连呼吸都忘了的时候,猎人又换上了一张讨好卖乖的嘴脸,撑着靠背的手臂放下来,在她颈后摸了两下,寻到后脑勺,非常好心地帮她揉了起来。

“你是不是磕傻了啊?怎么不说话?感觉好点了吗?”

权洛颖却一瞬间毛都炸了,所有感觉瞬间回归。费了好大力气才挣开一只手,把几乎贴到她粉颊的脑袋使力往外推,涨红着脸,呼吸都不均匀了:“你,快,放开我!”

“哦!”李攸烨缓了一会儿,也意识到行为有些不妥,撑着手臂跪起来,不好意思地搓搓鼻子,致歉道:“我刚才太激动了,你,你别介意啊!”

说是如此,但她实在对新鲜的事物有着太过强烈的好奇心,而眼前就有这么个透明的活标本,忍不住又去摸摸碰碰。

权洛颖趁乱爬起来又羞又恼,急着整理挣扎时被扯乱的衣衫,尚来不及料理她,结果头发不提防又被李攸烨两只好奇的爪子穿来穿去穿成了鸡窝,终于忍无可忍,抬起一脚将其踹了下去。

“哎哟!”随着一声惨叫,马车剧烈颤了一下,把前面的马儿也吓着了,纷纷扬起四蹄争向逃脱。御马官吓得脸色惨白,好不容易拉住受惊的马儿。杜大总管也听到了车厢里的惨叫,耳朵贴在车门上询问:“万岁爷,您没受惊吧!”

“……没事儿,继续走你的。”

车厢里,李攸烨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眼泪花花得瞪着那团空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愤愤得声讨她:“你干嘛踢人哪?!”

“你,竟然还看得见我?”

权洛颖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诧异来形容了,简直是惊奇,这个人的眼是什么做的啊?

李攸烨闻言嗤了一声,似乎是不屑,“你要是不想被我看见,就不要披着朕的毯子,跟只幽灵似的,你以为你真会飘啊?”

权洛颖闻言瞪大了眼睛,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来,也看到了逃跑时不忘揪在手里的,裹成一座小雪山似的貂皮毯子,脸色腾地涨红。唯恐慢一秒就被钉在耻辱柱上似的把毯子扯下来,扔到一边。

“谁,谁稀罕你的毯子,我就是随手一抓,喏,现在还给你。”

说着咚咚咚得下床。

“你以为这样就算了?”李攸烨拍拍屁股站起来,拦住她的道儿,“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朕的马车上,占了朕的床榻不说,还抢了朕的毯子,倒在那里呼呼大睡……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沉默。

权洛颖拧着眉头纠结的瞪她,好像瞪一个无赖,但是在雀占鸠巢、人赃俱获的事实面前,她也不能潇洒到直接给这无赖一拳,毕竟是自己理亏的。

“那,你想怎样?”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李攸烨抱着胳膊托腮做思考状,似乎在考虑怎么惩罚这个闯入者。半晌,无所谓得扬扬脑袋,“不想怎样啊。朕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朕的马车上。”

眼瞅着自己的质问像打了水漂似的,一去不回了,皇帝似乎也并不着恼,反而很有兴致得自接自话,“让朕猜猜,你是和刘速一起来的吧?来看热闹的?怎么样?太庙好玩吗?”

无言以对。

她似乎能猜出对方的心思,扬着过分好看的眉毛,挤出一个乍看像讨好其实是揶揄的微笑:“是不是特别无聊?特别乏味?特别枯燥?还不如睡大觉来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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