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22)

作者:三千白 阅读记录

无论如何,她心底对这女人都是存着敬畏的。

“你饱了?”

白苏问她,而回应她的是余烬不自禁的一个饱嗝儿。

白苏莞尔,“看来是挺饱的。”

余烬很有些尴尬,不前不后的站在白苏身前某个位置,微拧着眉:

“你不生气吗。我这样……”

“怎样?”白苏挑眉:“你说说看。”

余烬突然跑了过去,冲到了那人身前,差点把摇椅带翻。她一把抱住了白苏的腿,还没有她腿高的人,跑起来也像是一枚小炮弹,脑袋撞进了她怀里,手上身上的脏污弄了白苏满身。那件对方很喜欢的白色小高领毛衣上顿时留下的两个油手印。

“这样。”余烬指了指她衣服,又抬起头打量着她神情。

“……”

白苏看着还没晾干,就被弄的花的一塌糊涂的指甲,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她说:

“有点。”

环在身上的手臂很快紧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松开,余烬从她身上下来,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交谈的相互位置。

她又一次屈服了: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不会吃的一团糟,也不会弄脏你家里。”

“最好的猎手,没有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受伤,却绊倒在了自家门口的台阶上。最强的战士,没有死在枪林弹雨之中,却被心爱的女人剜出了心脏。余烬,我说的够多了,你自己领会一下。”

领会什么呢?

余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太久没进食,一下子吃的太饱,她的胃一阵抽痛。再加上被刚刚的跑动弄的一团乱麻,现在有点油腻腻的恶心了,原本的美食现在却弄的她难受。

她开始想吐了。

白苏没生气失去了漂亮的桌布和雪白的毛衣吗?

*

余烬离开了白苏的房间之后,摇椅上的女人站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毛衣上的黄色的污迹,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又轻轻的笑了一下。

“喂,小刘吗?把小东西的带子拷贝一份,给我送过来,谢谢了。”

“嗯,对,我现在就要,立刻,马上。”

“呵,不给?让负责人吃屎去吧。你想办法,五点之前,我要拿到全部录像带。”

打完这个电话,她慢慢踱步走向了餐桌,拉开余烬对面位置的椅子,拿起了崭新的刀叉。

面对着一片狼藉混乱,女人优雅的捻起刀叉,把食物切割成适合入口的大小,然后轻轻咀嚼。饭早已经冷掉了,可女人恍若未觉。

就像余烬没有注意到餐桌上摆放着两副餐具。她也永远不可能知道,白苏在她“进去”了那里之后,也是粒米未进的。

*

危险无处不在,松懈的精神和怠惰的肉.体是死神的先遣使。

余烬很久都没有吃撑过了,她没想到自己会吃撑,还是因为想着方珩的事情而吃撑。

说也是奇怪,按时吃饭规规矩矩的人,一次不规律胃就疼的难受;而一向没饭点暴饮暴食的人,反而获得了“铁胃”。

余烬为这次吃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被揪到那个房间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她胃里很不舒服,根本无从逃避,对方人多势众,揪着她的胳膊头发,迫着她无法缩起身体护住柔软的肚腹。然后是铁块一般的拳头,拳拳到肉。

她实在受不住了,吐了出来。

几个人嫌恶的退开,将她推倒在污秽物中。

那个香喷喷的澡彻底毁了。

“今天挺牛逼的哦?”一人冷笑,“吃的不错啊?啊?看见我们都不说话是吧?你个贱种。”

“……”

“你跟那个警官什么关系?坐你旁边那个帅哥是谁啊?”

“……”

“她们给你什么好东西了没?”一人翻找着从余烬身上扒下来的,方珩的外套的口袋,企图找到些什么,但直到她把外套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就只有十几块钱,再没别的什么了。

“哑巴不是把好东西藏起来了吧?想独吞啊!门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那个男的看着不差钱。”

“喂!你倒是吱个声啊!”女人一脚踩在余烬头上,将她的脸压进了污秽物之中,脸上的表情却嫌弃的紧,像是怕脏了自己的鞋子似的。

“……”

“我.操,这个傻蛋。”有人半天问不出来什么话,气呼呼的骂了一句。

“不都说她和那个姓方的警官有亲戚么?有亲戚怎么没给她带好东西回来呢?”

“哑巴我告诉你,是肖姐让我们来的,肖姐让我们给你带个好。哼哼,知道惹了肖姐会是什么下场吧?你还想再电一次吗?嗯?”

“……”

“操这人是几把是个死的!妈个逼的。”几人半天都没问出什么事来,一阵烦躁,但又不能动手了,毕竟现在余烬满身脏污,就像有了一个屏障。几人无奈,只好啐了一口唾沫,留她一人让她把这里弄干净。

等余烬回到自己监舍的时候,郑子心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操,谁干的?!”

她也不顾忌对方身上的脏污了,一把扯住余烬的手臂:“余烬,谁干的?三楼那些逼们么?我操.他妈的真不是东西,在哪个屋?你说在哪,我操!当我们这边是没喘气儿的么?”

第015章 好奇

不止是郑子心,周围所有人的脸上,也都或多或少的出现或怜悯或气愤的神色。

也真不怪郑子心激动,余烬此时此刻的样子,任谁看到都会有些抓狂的,一个“惨”字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状态了。

社长李思虞白了郑子心一眼,那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嘲讽。

还问!还问!不知道哑巴不会说话的么?她也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找了纸笔:“你写,怎么回事,英姐不是总夸你写字不像我们,是狗爬的么?写,谁欺负你了。”

余烬撇了眼纸笔,一错身,绕了开去。

“妈的,这能忍?”郑子心“哐啷”一声把破铁门甩到了一边,“肯定是三楼的老阴.逼们,那几个婊子,老子看他们不爽好久了!”说着,她就冲出去了。

“四肢发达#%&#……”张煜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却也紧跟着从床上跳下来,然后追着郑子心出了门去。

李思虞被余烬无视,“嘁”了一声,跟旁边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又有人出去,又有人进来。余烬全程视若无睹,她拿了条毛巾,端了水盆,绕开众人往水房去。

这里条件很差,水房里是三排一根根支棱的钢管,管身锈迹斑斑,水龙头上都是铜绿。热水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了,有水就是恩典。

余烬拧开一个水龙头,没放盆,先是等了片刻,水里面是肉眼可见的红褐色,大概一分钟后,那水才渐渐变清澈,余烬抬脚一拨,那盆就正正好的,落在了水柱之下,先是鼓一般的“哐啷”声,然后是“哗啦”水声。等到那水盆半满,余烬端起了盆,没有犹豫,兜头浇下。

短暂的窒息感,耳膜也在水流的屏蔽作用之下,失去了对震动的把控。有那么一瞬间,余烬觉得世界都清净了。

冰冷的水爬过头皮,攀过后脊,余烬身体一个激灵,她感到一种强烈刺激带来的战栗,仿佛电击。不同于雨的绵延,这种感觉更像山洪,一瞬间的爆裂,喷薄而出,余烬的呼吸不由得重了一些。

活着。

她把手放在了额头,把贴在面上湿哒哒的发丝向上推到了发顶,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眸子,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活着。

刚刚的被打的地方开始发烫,但所有的位置加起来都不及一处,那是在额头上,临走时,方珩俯身落下的一个轻吻。

又或许不是一个吻。

水盆在这时候又一次满上,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大盆水兜头浇下。

但那里热度却不减!反而烧的更厉害了。

活着!

她突然无比怀念起白苏房子里那巨大宽敞的浴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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