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她看见了！

心脏开始狂跳，血液流动的更加迅速，冲击着面部毛细血管，使得面色绯红，幸好夕阳普照，晚霞耀眼，兰葳蕤的这副模样都被晚霞遮住。

兰葳蕤看着林疏影的眼睛，整个人别扭的半转着身，又用余光撇着讲台上写板书的王致，她此刻既想避开这尴尬，又不舍得移开视线，因此，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根麻花一样旋扭着。

身后的齐薇和费丽头一点一点的，睡得正香，天边的云霞隐进海曙，金霞色退成天青色，青婉优丽。

黑板上已经写满乱飞的字母，板槽里留存着几根断裂的粉笔，厚重的练习册被王致斜斜歪歪的拿在手里，兰葳蕤侧头，仔细观察了下林疏影的表情，发现对方好像没有发觉什么，窃喜和失望同时涌上心头，在眼眶中炸开。

感受到身侧的目光还在停留，兰葳蕤抬眼看了圈，确定王致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灵机一动，有些沮丧的扭头对着林疏影说：“没什么，就是接下来有些忙，我自制力又不是很好，周六周天想要找个学习搭子，可是班里好像没人愿意。”

听着自己这茶言茶语，兰葳蕤不禁感慨这真是流年运转，物是人非，以前都是看着别人当茶茶，今天命运的齿轮彻底卡死，轮到自己，兰葳蕤还是忍不住在内心唾弃自己。

林疏影转头，看了眼兰葳蕤空白的英语书，几不可闻的扬起唇角。

半晌后，兰葳蕤都以为林疏影已经忘却这件事，忽的听到：“在哪？”

“图书馆。”兰葳蕤反应极快，没有说自己在家，想着如果能是图书馆成功率会高一点。

事后，她又有些欲盖勋章的补充道：“那边资料多。”

只可惜，还是被拒绝了。

林疏影声音疏离平和：“我可以帮你找人。”

兰葳蕤听到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我可以自己再去找找。”

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找死。

兰葳蕤有些尴尬的笑笑，乖觉的坐直身子，等待着下课。

下课后，林疏影迅速的离开教室，像是有什么急事，她永远这样，来去无踪的。

兰葳蕤打开记作业的小本子，将黑板上的作业抄录下来，六科作业，三个黑板，满满登登，卷子，练习册，划掉之前已经提前写过的，还是足足装了一书包。

他们这一届因为改革，很多练习册都换新了，又大又厚，一本就三百多页，简直苍天泣血，为之不公。

***

兰葳蕤和林疏影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操场时，周围倒是有一些人在指指点点，离得有些

远，兰葳蕤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在指她们。

两个人同桌一月，其中有四分之一被国庆分掉，四分之一被考试和运动会占据，真真实实能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因而兰葳蕤很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国庆期间，兰葳蕤也没有闲着，先是欣赏一天的画展，晚上又和许清雅她们打个视频。

除了每天普通的早晚问安，那时的她和林疏影的聊天少得可怜。

恒中的操场就在教学楼前面，每天放学都有帅哥在篮球场打球，今天是七班的人抢先，直接占据了最优地理位置。

日落时分，赤色霞光遮盖了半边天，鳞次栉比，美轮美奂。

兰葳蕤并排和林疏影在操场上漫步，七班那群打球的人频频失误，向着两人看去。

树影婆娑间，却遮不住带着浓浓恶意的眼神。就像是每次班主任站在窗户前，踮脚观望一样，让人难以忽视。

兰葳蕤听力很好，虽然隔的很远，却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她还是选择和林疏影谈天说地。

兰葳蕤：“可我觉着这么评价一个拥有着极高成就的人，是不可取的。他（她）一生中，有太多的被动，或者选择，你要是光站在一个角度去分析这个人物，太过于有失偏颇。”

兰葳蕤：“而一旦有了这种简单的论英雄观，就会有无数想要跟风，或者推崇的人选择，长此以往，大众对于一个人的印象会偏离历史。”

林疏影点点头，“嗯”了声。

停下脚步，看着兰葳蕤道：“可这已经开始成为一个大势所趋，你有没有想过，在一个大多数人都涌向的地方，那些少数人又能坚持多久？”

认识林疏影以来，这是兰葳蕤第一次听林疏影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比以往嗯的次数都多。

“人多难道就一定代表正确吗？就像瑟□□亚那本书里的故事一样，最后，反而是少数人所坚持的才是正确的。”

“如果人多代表着正确，那就不会有创新，不会有变革，人都是会沉溺于熟悉的环境，对于未知的，人都是带着恐惧，猎奇等非善类情绪，难道我们就因为大多数人选择沉溺，而不变革吗？”

“巧言善变。”

酸甜的香气沁入空气，就像少女的心事。

兰葳蕤抬头仔细观摩着林疏影，平日里波澜不起的一张脸上，如今挂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是传说中最擅蛊惑人心的神明，坠落人间。

从林疏影的视线，只看到纤细修长的天鹅颈，半敞着的秋季校服下是流畅秀美的锁骨。

熨烫整齐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白玉扣，最顶端的纽扣上悬挂着别针，一颗蔚蓝色云海状的波浪胸针别在胸前，周遭缠绕着银色藤蔓，冷厉贵气。

微分轻拂，兰葳蕤额前的刘海遮住她的眉眼，碎发零零散散的附在脸上，平添了破碎的美感。

林疏影凭着心意，近乎本能的抬起手，替兰葳蕤整理好碎发。

一缕微风吹过，树上的鸟鸣声，栾树叶果之间的摩擦声，都被吹出天际。

兰葳蕤只能看到对面的人。

也只有对面的人。

远处篮球场的少年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讨论声不绝于耳。

恒中不仅学生多，还卷，高一高二大多是在家里偷偷卷，高三没时间，都是明着卷。

作为整个市升学率第二的高校，恒中不仅是出了名的学习好，还有专门的特长班，总之百花齐放。

在跟林疏影的聊天中，兰葳蕤终于触摸到了冰山的一角。

原来，她们都同样学过钢琴，练过舞蹈，写过策划书，背过曲谱。

也都在年少时，放弃过自己的热爱，为了梦想没日没夜的练习。

很难想象，林疏影所说的那个她曾经是多么的耀眼。

不仅音乐舞蹈样样精通，还成绩优异。

拥有一堆朋友，放学不急着回家，会选择弹两首曲子，跳一支舞。

也很难想象，她口中那个小学毕业都还在痴迷于过家家的她，喜欢写信寄给笔友的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恒中的突然改革，让六班不少人在私下开启赌局。

虽然有听说过林疏影特长第一这个名号，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林疏影艺术生转普通考生，这是在恒中教学生涯中都罕为人见的存在。

校园墙上，与林宇辉倒立洗头并列第一的是LSY倒数。

其他班不像六班和一班，能在考完英语的那天晚上就知道每一个人的成绩，他们通常情况下，要等王致这边汇总，排序，最后才是下发。

按照王致往年的习惯，现在王晴晴——王致女儿，应该坐在电脑桌前，苦逼的帮她老爸整理成绩单。

而他本人，应该已经做好饭，和老婆出门约会去了。

点击完发送键，王晴晴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回到写字桌，她现在初三，成绩并不是很好，因着老爸老妈的关系，她一定会被直升恒中，但她不想爸妈被人诟病，为此，她要没日没夜的在最后半年，将成绩提到合格线。

匿名：我投林疏影倒一一票。

匿名：弃权。

匿名：我投她给向荣垫底一票。

匿名：上面的你可真损，向荣不就是倒一吗，她要是倒一，应该也要离开六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