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番外(20)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直到与李泓瑞重逢,李泓瑞问她发间蟠螭玉簪从何而来,她道梁园所借,至此始知蟠螭乃太上梁王图腾,“蟠螭者,雌龙也”,柴周国土之上,凡有蟠螭图腾之物皆属太上梁王,必不赠送、不下赐、不恩赏,更不外传。

面对李泓瑞关于玉簪的几连问,李清赏察言观色后识相地取下它收装起来,向李泓瑞解释:“梁园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借我用用,回去就还给人家了。”

对于她带昊儿住梁园,李泓瑞虽未明说甚么,但可以感觉出他并不赞同:“等忙完这阵,朝廷分官下来,我领了官职和宅子,你和昊儿便搬回来。”

李清赏不知自己为何要犹豫:“可离开庆城时,兄长叮嘱我要听和首辅话,和首辅要我和昊儿住在梁园。”

“你久在闺中,不懂男人们那些事,那些大官只是仗着身份在吓唬你,”面对李清赏的无主见,李泓瑞有些恨铁不成钢,教她道:“你把子惜叮嘱的事情完成后,你对那些高官来说便没了价值,他们把你监视起来只是怕你知道内幕出去乱说,故意吓唬你。”

说完,李泓瑞又问:“子惜交代你的事,你确定给他们说完了?”

李清赏点头:“说完了。”

“那就好,”李泓瑞拉住她手,温柔一如既往,“子惜的事固然令人悲痛,可你和昊儿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如今我们终得团聚,以后还是要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李泓瑞想让她尽快搬出梁园。

李泓瑞说:“那位太上梁王名声并不好,你久与她住,清誉难免受损。”

她想告诉李泓瑞,太上并非外面传言那样,可李泓瑞不想听她任何解释,只觉得她是没见过世面,被梁园里的富贵荣华遮了眼。

子夜时柴睢回到卧房,本以为李清赏已睡下,不曾想进门见对方披着外披坐在桌前做针线。

“您回来了。”李清赏放下笸箩站起身,笑脸相迎。

“嗯。”柴睢兀自解风衣脱外袍,头也不抬到衣屏前更换衣物。

李清赏心里装了事,见到太上后总觉得局促不安,捏着手指站桌前不知所措。

柴睢换好衣物,取下头上冠放向梳妆台,看见静静躺在台面上的蟠螭纹玉簪,目光闪了闪,低声平静道:“我有些事要忙,以后便无法再接送你了,但是涤尘会安排人与你路上做伴,见谅。”

“您不必说‘见谅’!”李清赏两手在身前小幅摆摆,满腔子话堵在喉咙口,忽不知该说些甚么了。

柴睢看眼桌上出现的笸箩,以及笸箩里的针针线线,没说甚么,冲李清赏笑了笑,躺下安置。

是日夜,柴睢没睡好,罕见地梦到了三年前群臣在黎泰殿逼她禅位的场景,醒来后再难入眠,想辗转反侧又怕吵醒身边人,愣干躺着捱到天亮。

太上说有事要忙并不是骗人,早起后饭不及用人便不知去了哪里,小饭厅里再度恢复太上回鸾前的样子,李清赏感觉出太上似乎有些不高兴,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高兴,好像太上一直都是那副样子,她闹不明白,遂揣着心思吃过饭和李昊一起出门。

“姑姑您不开心吗?”李昊牵着姑姑手,边走边问。

李清赏提口气冲侄儿笑:“没有。”

李昊乖巧地不戳穿姑姑的假装,再问:“您和姑父吵架啦。”

“昊儿,”李清赏不免要再度纠正他,“太上梁王不能唤姑父,她不是你姑父。”

李昊抓抓逐渐圆润起来的脸蛋疑惑:“她为何不是姑父?”

李清赏一噎,险不知该如何解释,默了默,道:“和姑姑成亲的人才是你姑父。”

“我当然知道啊,”李昊走着走着又蹦哒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没几个能好好走路的,“姑姑您不是嫁给太上梁王的么。”

“不是。”李清赏实在不知昊儿的观点从何而来,同他解释:“姑姑并不是嫁来梁园,我们只是借住,是太上在我们困难时收留了我们。”

李昊摇头:“辛金徽他们,他们的母亲就是奉去孤令嫁给了他们新爹爹,您奉去孤令来这里,自然也是嫁来的。”

辛金徽以及昊儿常挂在嘴边的其他小同窗,李清赏听说过那些孩子,他们和李昊一样,父亲是战亡英烈,母亲在朝廷安排下带着他们贰嫁组成新家庭,所以这就是昊儿唤太上“姑父”的原因?

李清赏不知的是,外面那些与她有关的传言李昊都知道。

大家说他们姑侄之所以会进梁园,乃因其他烈属都是母亲带子女,只有他是侄儿跟着姑姑,别的烈属孩子有新爹爹后可以喊新爹爹作“爹爹”,只有他一个人是称呼姑姑的夫婿为“姑父”。

外面人说,世上没哪个男人愿意养别人的种,喊“姑父”不敌喊“爹”亲,所以没人愿意要带着拖油瓶的姑姑。

别人背地里说只要姑姑抛弃他,姑姑凭姿色可以嫁很好,李昊知道是自己拖累姑姑,所以好像为了自己骗自己一样执意称呼太上为“姑父”,他知道太上是女王爵,他更不想姑姑被人嘲笑没人要。

可是慢慢的,他发现姑姑和太上之间相处特别好,和太上在一处时姑姑可喜欢笑了,他觉得姑姑也喜欢太上,偏偏姑姑不承认。

在李昊沉默时,李清赏道:“可是昊儿,姑姑真正要嫁的人现在回来了,所以从今天起,不唤太上作为‘姑父’了可好?”

“姑父!”李昊压根没听进去她的话,冲着斜对面方向的小路招手,兴高采烈:“姑父您在家呢!”

打斜刺里过来的人正是柴睢。

李清赏暗惊,心里忐忑不知方才那些话被太上听去没,身体却很诚实地先拾了礼。

柴睢微笑应她,与往日无有任何不同,和李昊说话道:“我正好要去前街附近,把你捎去学庠?”

“好呀好呀,谢谢姑父!”李昊蹦哒着松开李清赏,转而去牵柴睢手。

李清赏正与李昊大眼瞪小眼警告他不要乱唤姑父,不料柴睢忽然转头看向她,淡淡道:“我便捎他过去了。”

李清赏急忙收敛威胁警告的表情,换上客气笑颜:“如此,那就麻烦您了。”

“不客气。”柴睢应着,牵李昊继续往东侧门方向走。

梁园平日里正门不开,照规矩来说太上梁王作为梁园之主出入必取此门,是故正门外围满前来拜谒的人,太上露面颍国公府,有消息流出去说梁园即将开始与外界正常往来,许多人闻着味儿赶来。

他们有官身、有名士、有士子,甚至有商贾,所有有利可图的人都可以来,却无人料到太上会纡尊降贵走不符身份的侧门。

李泓瑞对正门外等待拜见太上的人嗤之以鼻,却因在东侧门外等候有些久而冻得瑟瑟发抖,他想让守门的上御卫帮忙进去唤李清赏快些,看见凶神恶煞的二人后没了开口的勇气,万幸方才有辆马车停过来,他得以在马车旁边避避风。

终于,在他要被冻僵时,紧闭的黑漆木门自内打开,先是个衣着平常的稚子从及膝高的门槛里蹦出来,随后是个身材高挑衣着朴素的年轻人。

那小孩出来后看都没看他,倒是长相有些雌雄莫辨的年轻人,状似无意般与他对视一眼。

李泓瑞觉得这人目光带着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蔑和鄙夷,而自认为耿直傲岸不惧王权富贵的他同样不屑,心说看不起谁呢,你不过也是梁园里的一条狗。

转眼之间,随在年轻人身后,李泓瑞看见穿戴严实的李清赏提裙迈出高高门槛。

“甜甜!”他与小孩和年轻人擦肩而过,大步来到李清赏面前,掏出暖在怀里的炸年糕,“看我给你带了甚么?趁热吃。”

“姑姑!”与李泓瑞擦肩而过的李昊一见男人朝他姑姑去,即刻警惕地拐回去,插·进·陌生男人和他姑姑间把二人隔开,张开胳膊护着他姑姑,边大声道:“姑姑您不是最讨厌早上吃油炸么,不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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