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番外(38)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出,出呗,想玩就玩。”柴睢眼眸半垂,看似淡然,实则是在躲避着来自身旁的灼灼目光。

至于保护李清赏的暗卫可以撤走之事,太上想了想没有选择立马吩咐下去。

李清赏满足地笑,笑得眉眼弯弯,无有丝毫烦恼的样子,说话亦轻快:“我和昊儿中午出去吃花家店,先告退啦。”

声落,象牙白花鸟褶裙在柴睢眼角余光里轻快闪几闪,李清赏欢欣雀跃告退离开。

“殿下,”涤尘随后过来,低声道:“禁中方才传出消息,禁卫军联合汴京府查抄鄣台,明日破晓时分动手。”

“真是急,急得不待安稳度过这个好年,”柴睢反应平常,吸吸鼻子问:“阿照呢?”

涤尘道:“督总在前院。”

柴睢揉鼻子,道:“外面爱怎样就怎样去,只是我们梁园并非铜墙铁壁,转告阿照,年节前后易犯梁上君子,要上御卫上差时昼夜警惕些。”

涤尘领命,又提醒道:“殿下,已是饭时。”

“唔,”柴睢用力吸吸鼻子,仍旧不通气,轻叹道:“你喊李清……”

有些话习惯性脱口而出,随后才想起李清赏要出门吃午饭,话语稍顿,她改口道:“不吃了,煎药来罢,我喝了好睡会儿。”

病得难受,她只想躺着。

·

是日夜,汴京城外,凤山。

向晚踏残光取直道入山,远远可见一座三层相高之主楼,距离越近时,得以见灯烛荧煌中有另有四楼以其为主因山势之走而相向,五楼飞桥栏槛,内部明暗相通,正是汴京五大名楼之一的鄣台。

旧都诗曰“梁园月章台柳”,梁园是现下太上梁王住处,章台即是此鄣台。李泓瑞闻名已久,今朝受邀得以前来,入前楼即为主廊槏面上数百待酒客呼的浓妆女妓所震撼,灯烛晃耀,场面望之宛若神仙境。

李泓瑞看呆,上楼梯时不慎踩住自己衣摆,险些摔倒。

为缓解李泓瑞尴尬,旁边即刻有楼中机灵伙计上来告罪,道是阶上有水滑了官爷,斥小奴执素巾跪地擦饬。

不多时,自前楼取悬桥过到东楼,一间上等大閤间閤门推开,李泓瑞在婢子引路下入其内。

进得屋来,首见刘毕沅从酒桌前起身相迎,面容和善言辞亲切:“贤弟何故此时才来?堪堪错过丁先君献曲,委实可惜。”

丁先君乃鄣台名妓之一,绰号“曲千金”,说是“听其歌一曲,需掷千两金”,听刘毕沅风轻云淡说着惋惜话,李泓瑞嘴上寒暄客套说不妨事,真实心情难以平静。

他露出愿为君执鞭坠镫的效忠模样,一个深揖把手揖道脚背上:“泓瑞何德何能,竟能得使公如此礼遇!”

“贤弟何需同我客气,且来入座!”刘毕沅把人扶起,执手入座,满屋拥趸,他特意拉李泓瑞坐自己身边,在坐众人对李泓瑞自然高看两眼,很算是给足李泓瑞面子。

刘毕沅做东请吃酒,奢靡享乐,管弦丝竹声声入耳,温玉暖香缕缕入怀,好不安适。

至把酒言欢过半,酒酣人畅,刘毕沅揽着李泓瑞肩膀听他说近来进展:“那申沉已透漏出几句李舍之事,待我在李氏女那边再添几把火,成事指日可待。”

因刺杀失败而被父亲狠狠责罚过的刘毕沅正是满心不服地要证明自己时,派刺客潜入梁园刺杀李清赏未遂,他虽领下父亲责骂,却仍不认为自己行事方式有任何问题。

他一手用力拍着李泓瑞肩膀,另只手不停拍后者胸脯,在乐声阵阵中耳语着蛊惑道:“只要抓紧时间把李氏女拿下,至出年分官时,银子、宅子、娘子那还不是应有尽有?”

权力、金钱和女人,对于李泓瑞这般人而言哪样不诱惑?

李泓瑞眼睛暗中一转,再倒酒来敬刘毕沅,张口又是番忠心表:“某上刀山下火海,定不负使公厚望!”

刘毕沅一口酒闷下肚,辣得喟气,五官挤在一处咯咯笑:“远不到刀山火海地步,对付个小女子罢了,要是前头真有刀山火海,那也是愚兄第一个去爬去跳,贤弟你呀,你只管甩开膀子干!”

·

自那日和光把太上梁王之言同刺客一并转给皇帝,“废而再立”言论彻底乱了柴篌阵脚。

皇帝篌先是斥老丈人刘庭凑和大舅哥刘毕沅父子做事莽撞,旋即又收敛羽翼不敢轻易再试探梁园,甚至注意力从修建行宫转向加紧清理咸亨旧势力。

天下祸乱已平,四海靖,九边和,刘庭凑知皇帝要通过查抄鄣台或者三思苑,开始对咸亨势力进行清理,但因为缺钱,刘庭凑不能同意皇帝把出年把为政重点从修行宫上移开。

刘毕沅那厢继续鼓动李泓瑞,以图从李清赏入手解决后患,另一边,刘庭凑坐在书房里愁眉不解。

且观主公眉头紧锁,相貌清矍的老谋士捻着胡须劝解道:“国公宽心,查抄之举其实未必全是坏处。”

刘庭凑深谙其意,摇头道:“账上缺口不小,查抄才能得几何,最难是皇帝近两年翅膀渐硬,谋划时甚至不同我商议,否则不会教他做出如此莽撞决定,他还是嫩,轻易被柴讷之一句话打乱阵脚。”

老谋士道:“鹬蚌相争也好,倘皇帝能牵制住梁园,正好给我们制造出更多时间和机会。”

说着,老头拇指和食指比出个“八”字。

天下八大主粮仓由户部管,户部虽是六部紧要之司,却不如兵部礼部般难撬口子,倘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八大粮仓储备粮食来补駮神铜矿导致的空缺,还清欠东厥的那些钱款,则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就怕柴篌不足与柴讷之为敌,”刘庭凑忧虑道:“大内定下明日查抄鄣台与三思苑其中一处,谢随之不可能听不到半点风声,毕阮亲自在鄣台盯着,至今不曾传回半点消息来,这说明甚么?”

老谋士道:“说明要么谢随之当真消息闭塞,要么谢随之准备舍弃鄣台和三思苑。”

“消息闭塞之说是绝不可能,”刘庭凑摇头,若有所思道:“你太小看谢随之,我可能都不知查抄确切消息,但谢随之绝不会不知。”

几句话说得老谋士更加疑惑:“既是如此,为何谢随之那边至今悄无声息,莫非她当真要舍弃鄣台和三思苑?这两处地方,可是汴京官民二场共用的最大消息流通处。”

“除非,”老谋士继续琢磨道:“除非谢随之想趁机上演出瞒天过海,借皇帝之手主动清理鄣台和三思苑,好降低公家对她的提防。”

这两处地方树大根深,各种情况错综复杂,若谢随之有心想闭掉它们,可能面临的最大问题便是不好抽身,借公门之力来个金蝉脱壳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因风吹火,用力不多,这招颇为不错,可惜轻易被看出来,听完谋士分析,刘庭凑觉着那谢随之还是年轻,思虑不够周全。

“这样,”刘庭凑吩咐旁边心腹:“着人把谢随之盯更紧些,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上报来,对梁园亦然如此,且要加倍谨慎。”

普天之下,想来无人计谋能出太上梁王之右,刘庭凑心想,若柴篌把柴睢惹恼,二人交手,他也正好趁机领教领教前任皇帝的手段,也算是和大望四柱间接切磋了。

庭凑昔年不得志,大望年拔官屡屡失败,恨【1】无缘和大望四柱较高下,后林祝禺身故,四柱凋零,其余三人一人病退两人半隐,庭凑满身本事无处施展,只能转而和四柱学生柴睢过招。

他似乎已经用实力和行动证明,当年帝聘不拔他入凤池【2】是整个大周国的损失,可三年以来,某些既定事实让他渐渐察觉,当初帝睢禅位咸亨改元并非出于被迫,而是主动。

若当真如此,他当初那些惊为天人的手笔和擎天架海的本事,又算甚?

“得阻止公家查抄鄣台等地,”刘庭凑猛然惊觉,重重拍在交椅扶手上,呼左右:“递牌,我要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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