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番外(50)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金瓜很是个会做生意的,热情周到不违客意,恭敬道:“管嘞,芙蓉萝卜戏第一目,这便上来也,倘换曲您随时招呼,小人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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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所谓的芙蓉萝卜戏在布置别致的雅间里慢慢上演,随着剧情逐渐发展,柴睢明白过来后第一反应是掐死舒愚隐,紧接着是夺门而出,拽了金瓜低声斥问:“与我同行之人现在何处?”

金瓜不知何事惹怒贵客,颤抖着指向不远处那间屋子:“那位在,在那儿,在那里!”

“……”短暂的视觉冲击结束,柴睢深深吐纳几息,想起此番出来所走并非绝密道,她松开了吓得面色惨白之人,恢复语慢声低之态,道:“某饿甚,准备些吃食裹腹来——是能填饱肚子的正儿八经吃食,去罢。”

柴睢清楚地吩咐完,金瓜如个瓜般滚去传贵客之命,身后虚掩的屋门里静谧无声,想来那演出的二位女子被贵客夺门而去吓到,不敢出声,柴睢默然片刻,再度深深吐纳,重新推门进屋。

“你们继续,该怎么演继续怎么演罢。”贵客头也不抬朝撤走屏风后露出来的床摆手,亲自把束在两边的轻纱垂幔严严实实放了下去。

阿照找的这个破地方,真是够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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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薄暮,回梁园,太上一路眉心紧锁。

舒照酒足饭饱,嘴里叼根卷烟走着,瞄一眼再瞄一眼阿睢无有表情的脸,他把卷烟别耳朵上,试探问:“事情没谈妥?”

“悉数妥当。”柴睢还以为这厮会一言不发到家,剜他一眼道:“以后不准再安排那种地方,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听得此因,舒照反而舒眉展目笑起来:“吓我一跳,当你没谈妥,至于地方,下回再换么,我寻思总不能回回都在过于正经之地,既然你不喜欢,以后不去就是,不过,”

舒督总好奇问:“你问我如何谈情说爱,此话当真?”

他以为是阿睢猜到他这回把见面地方安排在隐蔽烟花之地,所以故意调侃呢。

“不当真,随口问问。”柴睢与些人暗中谈运河翻船走私事件后续,不得不在今日出门,万万没想到阿照会整这么一出,想想都让人面红耳赤。

幸亏谈事是走密道在别处,倘还在那间屋里,那就实在简直了。

舒照不信:“骗我呢罢,不当真你缘何突然想起问谈情说爱事?”

柴睢:“我们之间适合聊这个?”

舒照:“……”

不合适么?又不是聊床笫之欢,有甚不合适之说。

化雪时冷,加上落暮凄风吹打,舒照冷得边走边点烟,其实抽烟并不能驱寒,那不过是贪烟之人所用借口,可借口听多后,人便会当真生出抽烟驱寒之错觉,可见假事说多亦成真。

用力抽两口烟,暮色中青烟笼住他周身,男人气质因烟而变得几分惆怅,开口说话却是大咧咧:“除至中午你不去宫宴,皇帝有些恼,他猜到你在装病,至昨个夜里仍旧未翻脸,是因昨个下午翻船走私捅进京来,有司所呈被压在内阁,昨个值差大学士是刘文襄。”

“昨夜里我已知此事。”柴睢没走稳,脚下一滑,提了提下裳,暮色中看不清楚鞋子在化雪后的路上跳得有多脏。

舒照强调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刘文襄,刘文襄。”

“他不会插手的,”柴睢语慢声低说着世人眼里最为波云诡谲的事,“出头椽子先烂掉,有和光在前直面皇帝,刘文襄绝不会轻易把自己暴露到皇帝和刘庭凑眼前,他是只看起来老实无害的老狐狸,最懂不露锋芒。”

舒照继续吞云吐雾:“运船翻沉,刘毕沅这回损失不少,仔细他疯狗反扑,你也是,半点计划不做,愣准备见招拆招么。”

柴睢笑了下:“哪有恁多一招一式套路等你往上撞,盲拳打死老师傅听过没?”

舒照一愣,哈哈笑出声:“你真是变了,以前走一步算三步,把满朝文武耍得团团转,现在竟会说盲拳打死老师傅,老实交代,倒底怎么个事?”

一个人行事有其固定风格,不会无缘无故发生转变,柴睢当初也未曾意识到这变化,梁园谋臣听罢她安排后也有所疑虑,恐计划不够周全而毁于一旦,建议她再谋,柴睢却想法不变。

此刻自嘲答阿照道:“睢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苦,惟耽乐之从,故不变应万变岂不更合适?”

《尚书·无逸》中描述商代后期诸王,“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柴周贵族间曾以此评咸亨帝睢。

为何?

因柴睢支持和光内阁的进一步革改更深层触犯士大夫阶层利益,革改再进一步,士大夫无路可退,遂联合起来奋起反抗,有人利用天灾人祸煽动部分愚众聚集作乱,也有心人趁机逼迫柴睢禅位,既得利益集团永远无法被真正消灭。

掌握话语权的中间阶层把侵犯了自己利益的人形容成昏聩无能之辈,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段,如果有人肯深入民间详细调查,会发现百姓对太上功德之颂赞不逊色于仁宗和圣太上。

一根卷烟很快抽完,舒照掐灭烟头把烟屁股握在手里没乱扔,抹把脸抽抽鼻子道:“乱既已平,皇帝得以腾出双手全力对付他眼中的咸亨旧势力,鄣台被查抄只是个开始,明年境况必定更加艰辛。”

“想开点,”柴睢反而劝慰他,“咱们该干嘛干嘛,至于柴篌,老话说‘一个槽里不栓俩叫驴’,且让他先把和他老丈人与大舅哥的问题梳理好罢。”

欲壑难填者,不会罢手权利索取,而根本问题尚未解决,不怕以后不会再出其他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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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志问了这样个问题:哪怕是大明战神也知道自保,柴睢真不怕死?更何况身后还有那么多人。

初开始写柴睢太上身份时,我确实把朱祁镇在内的封过太上的人情况大差不差都列出来过,等把眉上的人物情况各方面列出来,柴睢和朱祁镇的不同在纸上泾渭分明,现既然有同志有疑惑,在不涉及剧透前提下我把能说的说说。

首先,大明战神尊太上和柴睢尊太上本质并不相同。土木堡之变是非常态的巨变,明军精英死伤殆尽,朱祁镇被抓走,北京方面为了保家卫国不得不另立新君,战神回来后自然而然尊太上,是被动。朱祁镇是天授的大明皇帝,是朱瞻基的嫡长子,出生就决定了他的高贵和对拥有大明一切的理所当然,然而土木堡之变间接使朱祁钰打破了“大明的一切属于朱祁镇”的逻辑,朱祁镇为了活着,压根不用考虑卑微与屈辱、黎民水深火热文武公卿忠肝义胆等情况。

再看柴睢,民乱爆·发同样突然,但对她的影响却是“玛德,真伤人,不干了”,处理好继承人的事后她就撂挑子走人。历来内忧必招至外患,咸亨八年夏民乱没引发外患,说明咸亨朝廷并没有被民乱触动根基,柴睢趁机禅位,选柴篌时她点了头的,柴篌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也没法明着迫害柴睢,他不可以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

其次,朱祁镇回朝后无任何权力兵属,被幽禁南宫七年,在南宫的七年绝对比他在瓦剌还难熬,后续为了活下去他又联系上一些将领和太监发动了夺门之变;

柴睢和柴篌的政权交接相比朱祁镇和朱祁钰而言更平和,柴睢可以说是带着原有的基本盘退居二线,她的性命有保障,起码手里还有八千上御卫、许多谋士家臣和死士,朝廷里有谢重佛和郁孤城以及和光内阁照拂梁园,民间有赵长源影响的庇护,背后还有她老娘坐镇,柴睢和朱祁镇面对的完全两种局面。

柴篌作为皇帝当然可以穷尽其力打压迫害甚至暗杀柴睢,但代价最轻也是被梁园拉着同归于尽,这也是柴篌的惧怕所在,退一万步讲,有北山在,柴周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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