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番外(65)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李清赏心中自嘲,一直听柴睢说咬人的狗不叫唤,倒是她低估了列鑫渺对自己的敌意。

“其实我一直能感觉到你对我有所不满,列夫子,”李清赏往后退半步,离小火炉稍微远些,她气得浑身发热,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好好沟通道:

“今早来时大家还和睦融洽,我不知你为何忽然对我发难,你说眼见为实,看见我与谢夫子举止亲密,而童山长丢钱那日下午,我也亲眼见到你偷偷摸摸独自从山长室出来,童山长问我们那日下午谁去过他屋子时,你并没有承认,所以你以‘眼见为实’作为理由,暗示别人我和谢随之之间有阴私,我用同样依据咬定你偷了童山长钱,此有不妥乎?”

一番话算是有理有据,那溯与蒲典一左一右隔着列鑫渺对视一眼,她们觉得李夫子所言无可辩驳。

列鑫渺眼泪掉更厉害,指向李清赏的手都在颤抖:“你污蔑我,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遭报应?!”

好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

李清赏气得指尖也在颤抖,却是努力装作胸有成竹,用从柴睢那里学来的蛮不讲理反咬一口道:“你说我污蔑你,好啊,拿出证据来,向大家证明你没有偷童山长的钱。”

“我怎么可能偷童山长的钱!”列鑫渺两手握拳,哭泣到浑身颤抖,口出污言:“你污蔑我,你不得好死!李清赏,你污蔑我!眼见尚且不一定为实,你竟然如此污蔑我……”

“然也,眼见尚且不一定为实,”终于从主张人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李清赏暗暗松口气,道:“你自己说眼见不定为实,你又以何标准判断我和前街谢夫子举止亲密?”

至于列鑫渺说她与谢随之同往梁园去的事,她不敢多言,唯怕越描越黑,给柴睢带去麻烦。

列鑫渺这丫头寡言就寡言,谁知气性这样大,三言两语被气到四肢发硬浑身发抖,吓得那溯蒲典赶紧扶着她坐下,又是倒水喝又是给揉胳膊揉腿。

“李夫子你快先别说了,”蒲典喂着列鑫渺喝水顺气,边劝李清赏:“倘因个口角之争把人气出毛病,还要去医馆看大夫抓药、告假回家休息,咱几个夫子本就人少事多,届时还得再帮列夫子代课,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这蒲典,有话她是真敢说。

而那溯之所以沉默,一方面是被李清赏的人脉关系震惊到,一方面是被列鑫渺的爆发吓到。

她欺负列鑫渺已有几个年头,若是这丫头记仇,往后她可有得受了,不过想想也不怕,弱肉强食么,那溯觉得眼下最不好办的是李清赏。

倘李清赏当真背后有人,自己一直以来还总是逮住机会就欺压她,平日最是大大咧咧与人为善的夫子,会否趁机报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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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做不到让人人都喜欢,干脆,做自己就好。

29 ☪ 第二十九章

◎演戏◎

“所以最后是何情况?”

又两日后,李清赏当茶余饭后谈资对柴睢提起被列鑫渺污蔑之事,吃罢晚饭被柴睢从饭厅追来卧房,叨叨问个不停,重点却是偏得不能再偏:“你真和随之举止亲密么,我怎么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李清赏你同——”

御寒保暖的门帘被掀开一边,李清赏将身进去,柴睢紧随其后,却不慎被落下的门帘挡住路,李清赏个头比她矮,掀门帘也掀得低,跟在她后面进屋总得要再掀一下门帘。

柴睢再掀门帘低头跟进来,继续问:“你同我说说嘛,说说嘛。”

也不知梁园屋内陈设是谁设计,卧房门进来有座暖炉,两边置物架,架最下边是矮柜,能坐下更换干净鞋子,李清赏坐下换上在屋穿的软底鞋,踢踢踏踏去屋子南边隔间批改今日收上来的学生居学。

柴睢周到掌起桌两旁灯台,站桌旁边砚墨:“总能说说最后如何解决的罢?”

大桌子是年假结束前柴睢收拾了南边隔间后特意布置,比梳妆台用起来宽敞太多,李清赏在柴睢帮忙下打开卷起来的一沓居学,用柴睢特意给做的矩镇纸压着它们,低头细看内容,嘴里道:

“我用话套得她们主动问我当时和谢夫子发生何事,我这才解释同她们知,那次去昊儿学庠回来还给你说了,吊胳膊的布在脖子后压头发,谢夫子帮我把头发弄了弄,就那个,碰巧被列夫子看见。”

柴睢以牙还牙时不会留情:“你没问问那列夫子去前街做甚?”

李清赏摇下头,稍凑近些看居学内容,不甚在意道:“我们之间本不该有那场无妄争吵,又何必把事往不相干之处拉扯,你往旁边挪挪,挡住灯了。”

柴睢四下看几眼,拉来把凳子坐,胳膊撑桌沿上托腮看李清赏:“你人还怪好哩,不怕是东郭救蛇?”

“列夫子发飙非因我一人之过,而是大家,”李清赏提笔蘸墨下笔批改,低声道:“列夫子的不满已经积累太久,她只不过是挑了几人中比较好欺负的我发难而已,万万谈不上恩将仇报。”

当时列鑫渺哭得如同发泄不满,声泪俱下控诉着自己对李清赏的意见。

“凭何你可以一来就和学庠上上下下人打成一片,而我努力了好几年仍旧难以融入大家?凭何你可以轻而易举和那溯蒲典处好关系,而我处处迎合时时逢迎,那溯为何还是会欺负我,蒲典又为何还是会嘲笑我?”

李清赏不愿去评价列鑫渺的爆发,她说完想说的,好奇道:“谢夫子在京人眼里,原来是那样高不可攀啊。”

“唉,”柴睢屈起指节敲敲桌面,不满道:“你这是当着谁面夸谢随之?”

她做介绍样指向自己而再问:“你想清楚是谢随之高不可攀?”

李清赏批改出居学上一处问题,用笔尾戳戳柴睢手,笑得甜,毫无破绽:“除去圣太上凤尊,普天之下自然数你太上梁王最最高不可攀。”

“……其实也没那么不可攀,”谁知道柴睢脑子里想甚么,一会儿换一个说法,含笑双眸盈盈望着侧方所坐之人,“不日待天回暖,我们去城外跑马如何?”

李清赏最是爱玩,嘴角翘翘笑着答应:“我有些怕御马。”

“那去马球场看别人打马球。”柴睢不追问她为何怕骑马,手托脸笑得慵懒,“你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还是被看出有心事了,李清赏似有若无愣一下,随后笑起来,淡淡笑意难入眼底:“哪有不开心,你看错了。”

“是么。”柴睢低声低估一句,而后没再多言其他,安静陪李夫子批改居学。

待二十余份居学快批改完,李清赏再次抬笔沾墨时瞧见灯台下柴睢的脸染着烛光色,眉秀目柔,轮廓清晰,心里某根弦忽而被甚么轻轻拨了下。

心弦分明无声,却在李夫子心里漾出余韵绵长。

“哎。”她脱口而唤。

柴睢视线正落在字迹稚嫩而娟秀的居学上,闻声眉目未动:“嗯?”

闭着嘴的一声“嗯?”应莫名有些乖巧,李清赏在心中余韵鼓动下,受到蛊惑般忍不住问:“你为何钟意我?”

柴睢目光上移,与问话之人四目相对。

太上静静看李清赏须臾,这瞬间她是甚么感觉呢?没有随之说的羞涩,也没有阿照形容的心内牛犊子乱撞,她不知不觉间露出笑,舒眉展目地笑起来。

“准确些而言,其实说不准那是否就是钟意,更多是同你在一处时状态很舒服,看见你就觉得高兴,要是做甚么能让你开心,我会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柴睢平静地述说着对李清赏的感觉与想法,像当年相父提起她母亲。

“我去问了随之和阿照这般感受究竟是为何,他两个皆说此即为爱慕钟情,我仍旧不敢确定,恐对你感觉不同是因你我相处日久所致,毕竟在你住进梁园之前,不曾有人同我这般一起生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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