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番外(68)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谢随之:“若说阿睢没嫡系,你我是甚么,纯纯狗腿子?”

“……”舒照两手捧着茶杯瞥过来,嘟哝着驳道:“怎突然骂人哩,你这张嘴毒得不输阿睢,于漪白倒底相中你甚么。”

于漪白者,舒照女弟也,自幼像小尾巴般跟在三人身后长大。

谢随之拒绝态度照旧:“她还小,爱胡闹,你莫要跟着瞎起哄。”

舒照咯咯笑出声:“世人真是神奇嗷,那些看起来最老实的,反而是最不老实的,譬如柴讷之。看起来最不老实的反而是最老实的,譬如你谢随之,于漪白这回是真遇到硬茬子喽。”

谢随之被逗笑,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老实和不老实全给阿睢和我,你倒是把自己算得如何?”

“至于我?嘿嘿,”舒照取下头上朱宝奓沿帽将身靠进椅子里,笑得露出牙龈子,“男人么,这辈子只有变成牌位上了供桌才会真正老实。”

“言之精也。”谢随之举起茶盏隔空敬舒照,喝了两口润嗓,道:“不过阿睢才是真正令人吃惊,长着那样副闷头闷脑模样,平时做事也老老实实,谁知竟虎成那样。”

说的是大年初一中午,太上脑子一热,送蟠螭手镯给人李娘子表白心意之事。

阿睢有事鲜少隐瞒他们两挚友,转头说与他们知后,二人惊喜之余围着阿睢巴拉巴拉给了好多追姑娘建议,虽说阿睢最后觉得不靠谱,一条不曾听取,但这阻挡不了他们对阿睢追姑娘的鼓励与支持。

说起这些,舒照笑得贼兮兮:“听说李娘子二月二过生辰,你猜阿睢会送甚么礼物?”

“东珠,阿睢爱送人东珠。”谢随之对此表示熟悉,她家里放着二十几年来阿睢送的所有生辰礼物,从小东珠到大东珠规格各有不同,内廷鉴宝司的东珠标准颗约莫都没她那里全乎。

“在说甚么东珠?”

窗外未闻脚步声,门帘一掀一合间,柴睢声音响起,进门后直接过来被书墙隔开的北边里间。

舒照目光迎过来,脸上笑意盈盈:“我们在聊你打算二月二送李娘子甚么生辰贺礼。”

“这个是秘密,才不要不给你知,”柴睢左胳膊下夹着卷明黄卷旨,路过茶桌时把提在右手里的东西放下,“东门铺子热点心,便宜你俩了——随之。”

“嗯?”谢随之应。

柴睢在书桌后的书墙上找个缝隙把卷旨随便塞进去,坐书桌后时看过来:“于小妹找你,我本想告诉她你在这里,可她一看见我转身就跑。”

“她不跑才怪,”舒照解开点心纸包,迫不及待捏个梅花糕丢嘴里,“她怕你比怕我娘更甚,随之诱惑再大也不及怕你。”

柴睢笑起来:“小时候戴面具玩游戏而已,她都长这么大了还在怕,不然下回再见时,我给她道个歉?”

小时候戴面具玩“大傩仪”,柴睢戴的青面獠牙吓哭了阿照的小女弟,孰料那丫头至今怕柴睢。

“道甚么歉呢,总不能每遇见害怕之事就躲避着不去克服,让她自己习惯就是,”舒照把放在桌边的兵部文书递过来,“你看看这个,兵部今日刚下发。”

“去年闹着兴土木建行宫;目下有漕运走私案尚未结毕;接下来大选也快开始,桩桩件件皆是事,柴篌又想整哪出?”柴睢看东西同样一目十行速度很快,看完同样习惯合上文书放到桌边。

她和随之以及舒照处理公事时存在相同习惯,譬如浏览速度快,譬如东西看罢后随手放桌边,此习惯源自于同一个人——他们处理政务的领路人,柴睢相父,林敦郡王武相祝禺。

“新旧折算怎么说,”柴睢稍斜身靠进椅子里,坐姿散漫,语慢声低,“头回见如此不清不楚的文书,倘非加着兵部红戳,简直要怀疑这红戳是阿照你拿萝卜刻来捉弄我的。”

“冤枉啊我的殿下。”舒照半转过身来同身后之人说话,奓沿帽被他系了颌绳倒挂在扶手上,一转身险些撞飞帽子,“确实是没说新旧折算,三大营冯凭当面问给我们下发文书的兵部右侍郎吕戚友,结果吕戚友既不说照旧历否,也没说有否新要求,”

“这王八犊子。”阿照越想越觉气,抽吕戚友两个嘴巴子的心都有。

“如若不然,我们先不急着把旧兵甲交上去,”舒照出主意道:“新兵甲发下来用用看,倘若用着趁手得劲,那便旧物上交,倘不趁手,咱再另想办法。”

这也是军里常用的应对之法,上面有上面的要求,下面有下面的标准,都是各为己利罢了。

柴睢沉吟片刻,问:“我依稀记得,是军器监联合兵部器械司,新设计打造的第二批象舞制式。”

“然,”谢随之道:“主持这件事的是内阁刘文襄。”

柴睢思量片刻,道:“着人去给刘文襄提个醒罢,难事易做,大事细做,他也是三朝宦海浮沉的老臣了,别不小心在细枝末节上栽阴沟。”

“明白了,我立刻着人去办。”谢随之反应飞快,起身准备走,又补充问了句:“确定小白已走?”

柴睢肚子里坏水一晃:“不知,大约是走了,你不是也清楚么,看见我时她溜得可快。”

“啊对,”再准备离开的谢随之再次转回身来:“皇来旨邀请你出席大选?”

柴睢垂了垂眼皮,平静语气中几分不善:“不是邀请出席,是邀请参加,闲的他,开始操心起孤王的事来了。”

“倘若我没猜错,皇帝应该是想看你热闹。”舒照如此琢磨。

“甚么热闹?”还没走的谢随之问。

舒照与她相视一笑:“自然是后院起火的热闹喽。”

·

照理说被皇帝来纸邀请参加三月大选不好告诉李清赏知,偏生柴睢是大周第一反骨仔,深谙纸里包不住火之理,晚上回去当即半字不落说与李清赏知。

李清赏无甚特别反应,洗罢脸坐在梳妆台前擦香膏,带几分激动情绪好奇问:“大选不是要各地把女儿孙女送大内么,皇帝光明正大要你去挑姑娘呀?参加大选的姑娘,那都得多么漂亮。”

柴睢:“……”

很好,李娘子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柴睢道:“皇帝送来的皇旨只加盖着皇帝宝印,照理说凡皇王旨令,上必加盖三方宝印,皇帝这道皇旨没加内阁和礼部宝印,说白就是道废纸,大可不当回事。”

李清赏笑:“那你还对我说?”

“唔,”柴睢靠在梳妆台旁,指腹挖了些人家的香膏抹自己手,低着头嘟哝道:“这不是想看看你会有何反应么。”

幼稚。

李清赏正色,纳闷儿道:“皇帝皇旨不加内阁印宣给你,几个意思?”

“是不是会觉得他行事莽撞不顾后果?”柴睢涂抹均匀手上香膏,凑鼻子前闻一闻,香香的,和李清赏身上味道一样呢。

“有几些此般意思,”李清赏何止觉得这皇帝有些莽撞,还算委婉道:“他是一国之君,大仪大典上倒没听说过有何不妥,然私下来这些所作所为,尤其是对你,不像是个皇帝能做得出来。”

“不成熟,”李清赏稍微抬起眼看旁边人,总结道:“极其不成熟。”

去年冬至今,皇帝对太上采取的一系列行为,丝毫不像官场外廷手段,而更像高门深院里内宅妇人斗心眼耍手段,只顾眼前得失不思长远利益的狭隘心思极其上不得台面。

蹭了人家香膏用,柴睢心满意足先回床榻上,坐在被子里用凉脚蹬汤婆子:“其实人家皇帝压根没把我当回事,那不捎带手就剪了随之的鄣台么,皇帝正全心全力对付他认为和他不一心的朝臣,至于我,你没猜错,他对付我的手段出自女子手。”

不知者无畏,所以他才敢动鄣台似切葱般轻易简单,殊不知他老丈人刘庭凑这段时间以来,为解决动鄣台后带来的麻烦而愁掉多少头发,偏偏柴篌还在洋洋自得,世上实在没有比他更蠢之人,学到点帝王术的皮毛就开始沾沾自喜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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