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番外(91)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小白你……”谢随之边开门边说话,然而屋门打开后她话却没能说完,一个近乎团形的人横中直撞般扑进她怀里,不由分说把她抱住。

“小白。”谢随之被扑个满怀,披在肩膀上的外衣被撞掉,轻轻开口时,她甚至不知自己含了笑的语气里究竟带有几多宠溺,“如何此刻找来这里,和阿照吵架了?”

以前,每每于漪白和她哥舒照吵架,无论输赢都会跑来找谢随之,赢了来找谢随之述说战绩,输了找谢随之诉说委屈。

小时候谢随之还会收留小白在自己这里过夜,但自打于漪白及笄,谢随之即便偶尔收留,也特别注意自己行为,没再和于漪白同室过过夜。

却听于漪白气喘吁吁着,颇为庆幸般笑着,难掩尾音轻颤:“我在和朋友吃饭,听说你惹官司被传去延寿县县衙,还受了刑罚,我去县衙找你他们说你早已离开,我猜你定会在这里,所以直奔此处而来,你果然在!也幸好你就在这里。”

大长段话把谢随之听得笑起来,她抬起手,本想要拍于漪白后背,最后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作为安慰,解释道:“我没惹官司,去县衙是帮阿睢处理点事,不信你检查,”

说着,她捉住搂在自己后腰处的手,把它往上移去检查自己后背:“怎么样,好好的罢,没受刑罚。”

谢随之已经睡下,身着寝衣,薄薄一层,摸上去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出她身上的温度,以及紧实流畅的背部线条,那上面确实没有伤。

当于漪白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她忍不住指尖轻颤,被烫般缩回双手,也因此从谢随之怀里退了出去。

她不放心,又检查般两手按了按谢随之两胳膊,甚至仔细查看了那两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皆确定无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于漪白松口气,笑着仰起脸看谢随之,一下就看见了那张温和漂亮但总是平静的脸。

稍顿,她后退出屋门。无论她如何担心,谢随之总是用这样无波无澜的平静应对她,包括面对她的喜欢。

谢随之这样的反应,每次都会刺得她心里生疼,她忽然就不想再这样下去。

停步在门槛外,于漪白再松口气,眼里因担心而聚起的湿润尚未退去,人便乐呵呵摆手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回家去啦,别告诉舒照我来过,不然他又要叨叨我,再见,随之,再见!”

她努力开朗着同眼前人说再见,她千万个不愿意和眼前人说再见,可那又有甚么办法呢,眼前人,眼前这个她喜欢了好多好多年的人,总是不喜欢她。

她好歹也是高门贵女,有自己的体面,不能总死乞白赖地跟在这个人身后,给别人造成困扰不说,还毫无底线掉了自己尊严。

“小白!”

却是在于漪白转身跑下门前几级台阶后,门内之人开口唤住了她,不放心道:“你等我片刻,夜了,我换件衣服送你回家。”

于漪白没回头,她怕自己一旦回头就彻底不想走,故就这样背对谢随之,语气轻松道:“不用,家里马车送我来的,你真不用担心哒,赶紧回去歇息叭,歇息罢。”

几句话说完,好像她得到消息后大老远从城西跑到延寿县衙,再从县衙跑来梁园,一路上担心不已,甚至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所有的所有,都在此刻,在谢随之习以为常的平静中化作烟云消散去了。

这厢谢随之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外衣,闻言顿在那里,两手拿着衣,不知所措。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她望着于漪白的背影,看见的全部是失望。

小白对她,很失望。

随着夜风吹得门下红灯轻轻摇晃,谢随之眼中一切似乎也跟着轻轻晃了晃,她想起了小白十五岁生辰前,攀着她肩头踮起脚亲她的场景。

她一直当小白作妹妹的。

小白幼她七岁整,七岁甚么概念呢,她跟着母亲学驰马骑射时,跟着阿娘念书识礼时,刚出生的小白被亲生父母抛弃在汴都慈幼院门外。

母亲和阿娘言传身教地教随之如何如爱一个人,她觉得自己会爱人,也有能力去爱别人,可怎么偏偏就,偏偏让她遇见的是幼七岁的小白?

“小白……”谢随之不由自主迈出门槛,顿了顿,冲那道身影温柔道:“广明轩白日里新到一对金累丝珍珠点翠双响镯,想着你戴应该很好看,便让店家给你留着了,回头得空,记得去取。”

尚未走远的于漪白脚步稍顿。

“好看”,和“漂亮”、“美”等字眼,除去家人和谢随之,从无别人用这些形容过于家幼女,包括追求她一年多的公仪轨,形容她最多不过“可爱”一词。

“不用了,”也许是夜色给了人勇气,又或许是经过这回再次被不冷不热对待后终于决定死心,于漪白拒绝道:

“若是我想要,我可以自己去买,也可以让母亲阿娘或者哥哥买给我,你我非亲非故,以后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

“啊还有,”于漪白和朋友吃饭时喝了点酒,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谢随之,从十二岁到现在,我爱慕你快十年,既然求不来结果,那以后么,以后我就不喜欢你啦!”

“啦”字音未落,说话之人哭腔喷涌,怎么办,这几句话光是说出来就让人好难过好难过,等日后执行起来,她岂不是会更更更难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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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 第四十章

◎懿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既有担忧,心必灼焦。

皇帝篌担心帝位不保;刘庭凑担心大权难揽;后俪吾担心尊荣流逝;首辅光担心社稷不稳;太上睢担心万方动荡;李清赏担心丢掉饭碗。

丢掉饭碗,相较于地位权柄江山社稷,女子的担心实在可谓微不足道,则何如?她要靠这个饭碗活下去的。

次日,内宅东厢房南里屋:

书桌侧边柴睢对袖抄手稍斜身坐交椅里,看着刚检查过左胳膊的女子沉默地撅着嘴,忽被剜过来一眼后,她笑吟吟宽慰道:“不是说三月份胳膊便能恢复好么,伤筋动骨一百天,急不得。”

今个还要多谢医官来给李清赏复诊左胳膊伤势,不然柴睢真不知该用何种方法敲开南里屋门,李清赏在南里屋憋一宿,柴睢早上起卧都是被刻意避着。

此刻闻得柴睢言,李清赏绝望闭眼,仰头靠住罗汉塌厚实靠枕,怅惘哀嚎:“不是发愁胳膊,经过昨日之事,我怎么回去面对童山长和其他同务啊!”

昨个事情发生时,她还真没考虑这么多。

“你还担心这个?”柴睢心情不错,似乎只是坐在这里看着李清赏,心里所有纷乱杂芜与烦躁不安便能通通变得平静。

李清赏继续怅惘道:“你没贫过,你不懂。”

一句话险些把柴睢嘴堵上,诚然,咸亨皇帝下到四方几州水里进地闯荡过,火里出地狼狈过,却实实在在不曾为生计发愁过。

“那怎么办哩,”柴睢改抄手为托腮,面前摊开的书半天没翻页,一副看热闹模样忍笑瞧李清赏,“现在去学庠找你们童山长,想来他也不敢允你回去上课。”

“不行,”反而是柴睢的话提醒了李清赏,她一骨碌从榻上坐起,道:“曾世仁的事还没结束,待他受罢刑罚,再故意回学庠报复可如何是好?我得给我们童山长一个交代!”

面对李清赏负责到底的态度与想法,柴睢闲闲问:“我陪你去学庠,还是请童山长来梁园做客?”

见柴睢遇事时总是稳得八风不动,仿佛哪怕天塌下来太上都能有条不紊处理,说实话,柴睢遇事的态度,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李清赏。

看着柴睢如此稳静从容,李清赏也渐渐冷静下来,用手背拍拍自己额头:“怪哉近来愈发遇事沉不住气,你说得对,我这些日子可能真的运背,诸事不顺,许真有必要学你,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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