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何时情动(38)

作者:羲和安 阅读记录

祁空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苏卿宁算在了“客人”这一类中,她心中几分了然,觉得理当如此,却不知为何一丝阴郁在心中种下。她沉默半晌,温声道:“不是客人。”

“嗯?”苏卿宁满脸状况外。

“我是说,我并没有像你口中‘客人’一样,花了大价钱让你陪我一晚,”她摸出手帕擦去苏卿宁嘴角的油渍,“你昨晚是自己跑来的,不是吗?”

苏卿宁怔在原地,觉得是这个理。

“那我们……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她有些不解,只下意识地觉得气氛忽然冷了下来。她不知晓自己是否说错了话,也并没有理解祁空的心思。

“你说呢?”祁空似笑非笑,“我在自己的房间收留你,请你吃饭,陪你逛街、买东西替你付钱,你以为我们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苏卿宁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这还有怎样一层关系,冥思苦想后她回忆起童年时自己曾于别家的小狐狸一起上山抓鸡,最后鸡没抓着,只采了些蘑菇。另一只小狐狸将颜色漂亮的都挑走了,给苏卿宁剩下一筐土不啦叽的。苏卿宁回家高高兴兴吃到了蘑菇炖鸡,却听说别家小狐狸吃了毒蘑菇请大夫了。

这就是好朋友间的舍己为人啊!

苏卿宁自以为获得了正确答案,开心地向祁空炫耀道:“我知道啦,我们是朋友,对吗?”

祁空透过障眼法看见她身后的尾巴欢快地摇晃起来,心中一丝郁结非但没解开反倒愈来愈深,她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只颔首道:“……是。”

苏卿宁狐生从未有此刻这般开心,但心中的另一个意识却莫名低落下来,连带着她的行动也迟缓了几分,她感到心脏有一瞬间碎裂般的疼痛,但那仿佛只是平白生出的幻觉。她捧着心口茫然无措,吃剩的竹签也掉落在地上。

祁空将那竹签捡起,连同先前的几根捏在一处,尖端朝下确认不会误扎到人。她做完这些不过也才眨眼间的功夫,却见苏卿宁眼中泛起泪花。

她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苏卿宁平复喘息,摇摇头:“没事,方才那串辣椒放的有点多,被呛了一下。”

她明显在说谎,关心的话方在喉咙里打了个转,祁空却迟迟说不出口。

说到底在她眼中二人不过是朋友。

恰巧旁边有卖果汁的摊贩,祁空买了一杯递给苏卿宁,她小口饮了一点,低声道:“谢谢。”

又行过一段路,苏卿宁咬着芦杆,兀地问道:“是朋友的话,遇到困难,你会帮我的对吗?”

祁空愣了一下,方摸了摸她的头:“会的。”

苏卿宁抬头撞进她的眼睛:“任何事都会吗?”

祁空这次没有回答,凡是她作出的承诺,就算一时没有兑现,兜兜转转,最终也都能够得偿所愿。

她从不轻易给出承诺,哪怕面对眼前人。

眼前似乎闪过无数次的分别与重逢,那人从来都是沉默不言的,面对生死也都淡然处之,自己却逐渐能够体会到天道以外生离死别的苦痛。

除了苏卿宁。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询自己。

而自己却给不出她想要的。

本也在这儿待不了几天的祁空给不出确切答案,手还僵在半空,苏卿宁却像是突然开窍,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拉着她的手去买新鲜的烤红薯。

良久,或许久到苏卿宁已经彻底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她像是终于妥协,用不会有第二个人听见的声音道:“不会。”

苏卿宁穿梭于人群之中,蒙着面纱让人看不清神色。她默然片刻,低声道:“没有人能护你永生永世。”

二人转回风月楼时,已用过晚饭。路上苏卿宁甚至顺便解决了宵夜,没吃完的打包带回风月楼。门口的丫鬟乍一件苏卿宁像是见了鬼,丢下手帕便兔子似的跑了。

不得不说风月楼的丫鬟速度惊人,二人刚走上二楼,胡应然便不知从何处冲了过来。

她看着苏卿宁身上明显长了一截的衣裳,目光上移到她手上鬼鬼祟祟拎着的疑似吃食的盒子,再上移到显然不是楼里给买的簪子。

胡应然:“……”

受友人之托照看的女儿叛逆了。

苏卿宁吓得直往祁空身后躲,躲完才觉得自己心虚得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出门逛了街,又没触犯律法,不工作的日子逛街天经地义,此时就应当理直气壮。

祁空对着奇异的场面打量片刻,从钱袋里摸出几张银票。

胡应然立马变了神色,满脸堆笑:“房间已经打扫过了,需要现在让丫头端热水吗?”

“不用,”祁空搂着苏卿宁的腰,“将苏姑娘房里的衣裳收拾两套送到房间即可。”

胡应然满心“女大不中留”和“干女儿的病有救了”,数着银票美滋滋吩咐人收拾衣裳去了。

苏卿宁跟她进了房间,见她锁了门,仍旧似懂非懂:“为什么要让人送衣裳?”

祁空将今日买的东西整理好,都放在一旁:“你还想穿我的衣裳?”

苏卿宁连忙摇头,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我为什么要住你的房间?”

祁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湿毛巾净了手,方向她走来:“我方才给了那鸨母那么多钱,你说呢?”

苏卿宁下意识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墙。

烛火轻晃,燃灯幽微。她后知后觉,若是按照话本里风月戏的写法,依着现在这个姿势,祁空下一瞬,就当吻上来。

四下静得只有二人交叠的呼吸和心跳,苏卿宁受不住,在喘息的片刻悄悄闭上眼。

【📢作者有话说】

嗯……

32 ☪ 影婆娑

◎她禁不住落泪。◎

苏卿宁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温热的吐息靠近时只剩手足无措。温软的唇并没有前几次错觉般的冰凉,细碎的呜咽被揉顺着进咽喉,情意迷乱之间,有人与她十指相扣。

她止不住喘息,却也不懂迎合,相较之下越发显得祁空游刃有余。她像是曾描摹过千万遍,熟悉沦陷的每一寸领地,在眼前人丢盔卸甲慌忙逃窜的下一瞬重新禁锢进怀里。

苏卿宁任她摆弄,在下一道攻势到来之前偏头避开了。

暂停歇息的时间宝贵,她从祁空幽深的眸子里看见自己不可言说的狼狈,湿漉漉的眼睛好似盈着一汪水,头顶的耳朵不知怎么又冒了出来,此刻白里透红煞是精彩。

“你……停一下好不好?停一下。”

她低声哀求着,狐耳实在太过敏锐,混乱中不知是否是错觉,夜里本该消散在风中的声音又飘进了她的耳朵。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祁空从中看出从未有过的惧意。

是,她本不该奢求爱意。

许是在街上走着热了,分明没点碳火,房间里的温度却仿若在升高。外衣大抵在进门时已经随意扯掉了,苏卿宁在贵妃椅上看见那件被自己借穿一天的可怜外衣,而祁空却还衣冠楚楚,仿佛方才失态的只有自己而已。

她方想出声,却见祁空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紧接着,一旁的门被敲响。

“何事?”她淡然问道。

合着声音飘忽气息紊乱的果真唯有自己罢了!

“祁姑娘,苏姑娘的衣裳,奴婢给您送来了。”

风月楼里的丫鬟当然都是熟人,苏卿宁脸红得仿若醉酒,自以为见不得人,慌乱之中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狐狸钻地缝好像不太优雅。

但祁空回眸看她一眼,示意她在这儿别动,转身开门接了衣服,简单清点后便搁在了一旁。

苏卿宁乖乖在原地站着,祁空一眼扫过去见她像是在私塾被先生罚站的学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但苏卿宁对这诡异的气氛浑然不觉,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已然学会了摸支棱起的狐狸耳朵上的绒毛自娱自乐。祁空收好衣裳回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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