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语绾竹+番外(47)

作者:浧落 阅读记录

这一刻,她们依靠着彼此,在染红了半边天的夕阳下,捧一卷书,泡一杯花茶,像是任何一对再为平常不过的情侣一样。

此刻,没有了时不时会面对的生死一线,放松下时刻紧绷的神经,并不存在谨小慎微又精心算计每一步……有的,只是此时的宁静和松懈,以及——身边和心里都只有彼此的她们。

点点余晖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在了一次次翻动的书页见。夜色渐渐漫了上来,道旁本就不算明亮的路灯亮起,透过窗户看去,只剩了一团光晕。

翟沄年本就没有拿书,所以拽了一下景樆淑的衣袖,道:“走吧?”

景樆淑对翟沄年的建议——除了偶尔工作上的提议,一向是完全服从,尽量实现的,现在也不例外。她松开了揽着翟沄年肩的手,把书放在桌上,稍微侧身对翟沄年说:“来,扶您起来?”

翟沄年一哂,笑说:“别贫啊,少来。”

景樆淑也勾起了一抹笑意:“是是是——”

付了钱后,景樆淑注意到翟沄年并不明显地点了下头,带起些许不明显的笑,估计是跟熟人正式打招呼并且道别了。

翟沄年和景樆淑并肩走在街边,披着柔和的光亮,也裹挟着夜色,分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走到街口,一个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推着辆车等在路边,车上摆着各式的花卉,一串串的装饰灯环绕着,到底是为了装饰,顺便方便人看花。

覃市本就是一个有名的古都,不管是建筑还是习俗都一直保留着历史的影子,连街边这样一处卖花的地也不例外了。

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只在于细节上:她用以包装的纸都是木色写着各类诗词的纸,仔细看来并非大家之作,倒像是人为一笔笔写上去的。

景樆淑和翟沄年走到这里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又很默契地看向对方,最后相视一笑。

“走,我这爱花的翟大组长,去选一束吧。”

翟沄年闻言便开始琢磨,景樆淑并不着急,慢慢地跟在翟沄年身侧,眼里也不看花,反而一直很是温柔而溢满了爱意地看着她的翟大组长。

最后翟沄年的目光停在一束木槿和栀子花搭配着的花上,她说:“这束吧。”

那位夫人听了,伸手取过翟沄年指的花,问道:“要选一下纸吗?”

翟沄年和景樆淑都看了一下她摆着的样纸,翟沄年本来要说不选了的,话到嘴边却被景樆淑截胡了:“就那张吧。”

翟沄年顺着景樆淑的手看去,突然就明白了景樆淑的意思,不由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景樆淑刚才来的时候记一眼看上了这张写着《钗头凤》的纸,不为别的,就只为那一句“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路灯似乎更明了几分,翟沄年和景樆淑仍旧并肩而行,景樆淑帮翟沄年拿着花,打算去揽翟沄年,却被翟沄年扫了一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拒绝,她说:“不行,在监狱那差点就绊着了,好好走路,该学会独立了,景副组长。”

“哼……遵命——”景樆淑拖着调子应了,虽然听起来就不太情愿。

走了几步路之后,景樆淑还是觉得不对,就是想拉着翟沄年,所以她很快地考量一二又开始打起了主意:“你看啊翟组长,哦不笺心姐姐……我木槿花都送你了,牵一下嘛,哎呀……”

翟沄年默默别过了头,分明已经软下心来了,却又怕某人因此就得寸进尺继续“施法”,不得已只好压着笑偏开头才稍稍显露出来些许笑意。

“不要。”

“牵嘛……”

“不。”翟沄年装出来的态度依然坚定,不为美色动摇半分。

景樆淑可就太会拿捏翟沄年的命脉了,尤其是她一开始就看出来了翟沄年的松动,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快要到手里了的天鹅呢:“沄年——”

“……我,思想考核满分。”

“偶尔错一道题,会怎么样呢?”

“……”

翟沄年沉默片刻,索性也不继续拄着拐杖了,她手提着拐杖,抬手放到景樆淑面前,看景樆淑冷着,翟沄年突然笑出了声,说:“干嘛?脚伤本来就不重,已经可以试着走了,我就是纯粹懒而已啊——来,给你个机会,牵不牵?”

喜悦之色瞬间以上了眉眼间,景樆淑毫不犹豫挽过翟沄年的手臂,同时也接着这个姿势借翟沄年一点力,从而走得不算很累。

翟沄年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走路的人,刚走两步就又要开始逗景樆淑了:“哎,说回刚才的话。”

“哪句?”

38.七夕

“景副组长……既然木槿你都送我了 ,再送一个斜阑,不过分吧?”

景樆淑毫不费力地接过茬:“那不得你让笺心先把斜阑给我了才能再送你嘛?”

从很久以前起,她们就不再是什么话题都一定要进行到无法继续的地步了。所以到这会儿也就不再需要后续的话了,她们很有默契地会心而笑片刻后,景樆淑问道:“那现在呢?回家吗?”

“不急嘛……”翟沄年抿唇考虑了一下,“嗯,咱们去逛逛着前朝都城夜市。”

景樆淑对于翟沄年的意见自然是不会反对的——除了涉及翟沄年的安全问题时吧。这个时候当然也不会例外,她没有质疑提议本身,而是转而问翟沄年道:“你脚不适合走太多路的,坐车过去吧?”

“不,”翟沄年眼里含着笑,明显就是早就规划好了而绝非临时起意,她抬起手,一一指过面前可选的几条路,最后指向了自己右前方的路,“走这里吧,大概五分钟能走到河边,顺河二下能到市区中心地段,那边夜市比较有意思。最后继续下去可以到宅子附近,大概再走个一百米吧。”

景樆淑听着,不禁一笑,满眼都是看穿了翟沄年的小算盘却又乐得惯着的宠溺,她欣然接受安排:“嗯,听你的,走吧。”

约莫十分钟后,一条船顺流而下,舟上两人挨得并不远,有一搭没一搭说些什么,并不多,但总有话题,问话也总能有回应。

“翟大组长,你为什么要加入锦安党啊?”没有什么征兆地,景樆淑突然问起了。

翟沄年稍稍一愣,随即勾了勾唇看向了天上。

此刻的夜空,繁星依旧闪烁,但或许是时间推移,也许是春与夏的分别,终究与十几年前不一样了。

景樆淑并不急着问,仍然一眨不眨看着翟沄年。良久,翟沄年终于开口:“你也觉得我应该会向更多的长辈希望的那样,平淡过完这辈子,过完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对吧?”

景樆淑垂眸,也不表态,但沉默也算是一种回答了。翟沄年淡然笑着,分不清里面的成分,她轻轻反问:“那你知道我父亲留给我最后几句话是什么吗?”

随即她又并不要景樆淑猜,自顾自解释:“那是他绝笔信,在他预知到自己结局后写的,是在他死的第二天一早送到的。”

翟沄年那时本就为了守灵一宿没睡,刚打算到后院走一下就说有信件来。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那张纸是半生的宣纸,记得纸上每个字的落点、轻重。

纸上写的,并非对自己女儿的安慰,也并非对自己这么多年隐瞒身份的解释,只是很工整地写了几句话。

每一句都是翟沄年启蒙时齐安怀一字一字教给她的。现在,又再一次拿出来说道,更是成了齐安怀教她的最后一些话。

一句,是“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

第二句,“天地存肝胆,江山阅鬓华”。

末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当然了,这只是原因之一。”翟沄年仍然满含着向往般看着星空,似乎真的在考虑老人们一贯爱说的话,觉得人死了之后是会变成星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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