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砚南叹了口气：“所以，是从那时候就想好了的？”

翟沄年知道，楼砚南这一刻想的应该是“你倒真的是算计一切啊”。

“也不算，变量在于……景樆淑吧。原本在她话回来之前我都是是打算走当年路，假死离开，那么接下来，我就该是在十多年前那一场火里侥幸逃生，为了安全出国留学，刚刚回来的齐家大小姐。可是现在……只能当个有用一点的大小姐了。”

“……”楼砚南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啊，算了，到底是你的选择，不后悔？”

“嗯，确定。”

“好，陪我下局棋，如何？”楼砚南指了指旁边的棋盘。

翟沄年无奈一边起身一边说：“搞得就像以后不来看你一样。”

“怎么，不能下啊？”

“能能能，怎么能不行呢？”

“落子，可要无悔啊。”翟沄年落下最后几步至时，楼砚南突然出声提醒。

“嗯，落子无悔，从你教我起我就知道。”翟沄年听出了楼砚南的言外之意，毫不犹豫。

“平局了。”翟沄年站起身，继续说，“那么我该走了，她也等了很久了。”

“说回来，最后一句话。你从来，就没想过把景樆淑算计进来吧？”

“……”

“你对她啊，哪次不会心软留手？”

“嗯，是啊……”

出门翟沄年就看见了景樆淑，翟沄年笑着问：“来多久了？”

景樆淑：“没多久，刚刚到。”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老师最后两句话可是为你说的，没听到那不可惜了？”

“好好好，那你回答的，是真是假啊？”

翟沄年没想到景樆淑反咬自己一口，有些许想笑，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算是真心的。”

景樆淑挑眉反问：“你的真心，有几分啊？”

“对别的人不知道，但是对你，倒是全然真心一片。可不像你，遮遮掩掩。”

“这么说是吧？那我们来聊聊？”

“咳，那就不用了，你瞒我一次，我瞒你一次算是扯平了。”翟沄年笑说。

景樆淑说：“那不成。”

“为什么？”

“我比较喜欢冤冤相报，一直不清。”景樆淑歪歪头，看着翟沄年。

“你啊……走吧，回家了，冤家。”

“走吧，心上人。”

这，是又一年的春，爱人相逢于理想中的盛世里。

62.番外·木槿

是翟沄年醒来的第二个年头，她们和大多数的情侣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甚至连说话都不算急过。

直到——

这天早上景樆淑休假在家陪翟沄年。后者醒的晚一些，景樆淑便先去做早饭，打算等做好了再叫翟沄年。

可是早饭还没有好——准确来说是景樆淑正在考虑着怎么样摆盘更合乎大小姐的审美。那位大小姐就已经醒了。

景樆淑听到的，是一个略有惊讶但又隐忍的声音：“景樆淑！”

景樆淑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赶紧放下筷子，关了火跑到卧室。出门时还不忘把懒洋洋靠在阳台打盹的猫拎过去。

“怎么了大小姐，它犯什么事了？”

被取名为年年的猫——景樆淑非要取这个名字——它不满地“喵呜”一声，挣脱了景樆淑的魔爪，跳到了翟沄年怀里。

翟沄年赶紧伸手接住，一点不受景樆淑的迷惑，一副我就看你说什么的表情，道：“你是给它浇水了还是过度施肥了？”

翟沄年说着，略微侧身，露出身后那盆死了的花，是盆兰花——有些名贵。

“咳，钰绾，我前两天吧，本来说浇个水，然后一不小心浇多了，说施个肥来着吧也就……”景樆淑抬手蹭了蹭鼻尖，越说越没底气。

翟沄年倒不是真的生气，她看景樆淑心虚倒是越看越觉得好笑。她也特别好奇，景樆淑是怎么做到自己养的每一盆花都不出半年就得死的。分明在以前她自己养的时候也不见得会这样啊。

“我挺好奇的，我刚回来那会儿，你院子里那么多花，换了几次？”翟沄年笑意盈盈看着景樆淑。

景樆淑张了张口：“你，我，额……”

“说吧。”

“我是不行但是我工资高啊。”

翟沄年歪歪头，一时没跟上景樆淑的思路：“所以？”

景樆淑答得理直气壮：“所以我请了个阿姨。”

“你啊……”翟沄年一脸无奈，“有些东西它是真的强求不来的啊。”

“对不起嘛宝贝……”景樆淑拉了拉翟沄年的袖口，轻轻甩了甩。

“也没怪你，就是挺好奇的，你对我养的花到底有什么执念？”

“没那么喜欢啊，所以我敢……弄啊。”景樆淑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翟沄年摇了摇头，笑了笑说：“你只喜欢竹子和木槿花是吧？”

“是啊。”

“算啦，叫你过来其实是——我鞋子找不到了。”

景樆淑低头，翟沄年脚腕上隐隐约约有些红痕，腕上露出一截红绳，是她们去度蜜月时，景樆淑在某处比较有名的寺庙给翟沄年求的。

“大小姐啊，所以就是，你鞋在哪儿呢？”

翟沄年不做回答，就沉默着盯着景樆淑，明晃晃地表示：“你要不自己想想呢？”

翟沄年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昨天签下的不平等的条约，稍有些没好气地道：“您倒是贵人多忘事呢？”

景樆淑突然也想起来了。

想起了昨夜的月亮，也关于散落在地的棋盘；想起了阵阵的清风；也关于随风而动的竹丛；有关于风里飘动的黑色的发带；关于落在地上的绣花鞋；也有关于自己抱回来的皎皎明月。

最后，是零点时，她对翟沄年说的那一句“生日快乐”。

“好好好，我抱你出去吧。”

“嗯哼。”翟沄年笑了笑，坦然地伸出了手，只用一只手抱住了年年。

饭桌上，景樆淑看着翟沄年，问道：“那么，大小姐今天有事儿吗？”

“你是请假了，那齐大小姐又没有，肯定很忙啊。”翟沄年故意说，说完又颇有些狡黠地看着景樆淑。

景樆淑当然知道齐言舟这种妹控，肯定不会让翟沄年有多少事。尤其是生日，定然是休息的，所以说：“那么，笺心呢？”

翟沄年笑意漫上眼底：“齐大小姐的事儿和笺心有什么关系？看你要谁？”

“那，我要你。”

63.番外·一些奇奇怪怪的细节

1.

景樆淑总是喜欢偷偷拍翟沄年，或许是翟沄年抱着猫缩在沙发上看书，也许是她支着下巴写字，也许是她坐在钢琴前随便弹些什么，有过这只是她在窗前眯眼晒晒太阳……

只要是关于翟沄年的，景樆淑都乐得拿相机拍一拍。

也许是某一个午后，翟沄年抱着猫晒太阳，偶然睁眼抓到了景樆淑偷拍的现行，那时候，她问景樆淑：“怎么了，那么喜欢呢？”

“因为喜欢啊。”景樆淑看镜头里翟沄年抬头，略微一愣就按下了快门，撒了个不算谎言的谎。

她早想过了，不对翟沄年隐瞒什么的，但她还是不愿意再回想翟沄年昏迷的这两年。

开始的时候因为各种任务，景樆淑不总能常去医院看翟沄年，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一年多吧。那一年里，景樆淑总想拿着张照片睹物思人也好，就算是见了面了。

可那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倒是连一张照片也不曾有过，自己试着画却也总觉得不像。让人寄一张翟沄年如今的照片，景樆淑却又不肯，不乐意看见翟沄年昏迷的模样——这总是让她想起她们互相误会的半年，也想起那天雪地里的场景，更想起医生说翟沄年也许是有意识的，只是自己不愿意醒。

也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景樆淑总是喜欢看着夜空胡思乱想：所以到底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呢？是梦境比现实更好，还是噩梦萦绕让你困于其中呢？梦里……又会不会，有我出现的一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