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有笔触纸的沙沙声，轻轻的翻页声，让陆临意产生些许困意。

她揉揉自己眉头，重新提起精神。

在她后侧方的声音逐渐混乱。

规律的沙沙声，变成些许重的钝声。

声音渐渐消失，陆临意翻了一页书。

书上讲了什么她不知道，捧着书的两个小时她的脑子里全是光怪陆离的画面。

白噪点混合着身后的声音，平静的噪点哗地散开，群魔乱舞。

陆临意放下书，半趴在椅背上，手臂枕着下巴，腰向前伸，看着吴悠山。

吴悠山没有注意到陆临意。

从陆临意的角度可以看到吴悠山额头上细小的汗珠，和悬空有些发抖的手。

陆临意：“悠山。”

吴悠山被吓得松掉手里的笔。

她眨眨眼睛回神，问陆临意怎么了。

陆临意有些累，说出的话带着懒懒的腔调。

吴悠山这才发现陆临意此时的动作像一只矜贵的小猫。

她紧绷的情绪放缓，两只手交叠，紧紧握住等陆临意说话。

“你怎么了？”陆临意反问她。

吴悠山摇头：“我没事。”

陆临意只好站起来，身上的毯子因为她的动作掉落在身后的椅子上。

她没有多少力气，走到桌边就把身体的重心放在桌面。

桌沿抵着肚子，两只手撑着，足以和吴悠山平视

吴悠山用蓝色的笔在试卷上圈出几道题目。

陆临意大致看了一眼，有了头绪。

这种题目的切入点总是很奇特，就算搞懂了这一题，遇到新的可能还是不会做。

何况考场上不会考原题。

有了破题思路，接下来的过程千篇一律。要写的东西一大堆最后只为了得出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结论。

陆临意指着卷子讲完解题思路，轻声问她：“还有不会的吗？”

吴悠山记下最关键的步骤，想看看套入这个思路能不能解开其他的题目。

陆临意：“有不会的问我。”

她把那笨重的懒人椅拖到书桌旁，窝在吴悠山旁边。

吴悠山后知后觉地看着椅子上的陆临意。

陆临意冲她一笑，吴悠山立马回头低头看题。

剩余的题目她有了大致概念，以防明天忘了，她都简易地写了答题思路，实在想不出来的等到明天再说。

把东西收好，吴悠山转头找陆临意。

陆女士趴在扶手上睡着了。

陆临意睡得十分随便，长发挡住大半张脸。手指耷拉在扶手边缘，像是玉质透光的拇指琴。

吴悠山鬼迷心窍，用食指轻轻按住透粉的指甲。

松开手，陆临意的手指追着吴悠山地食指向上。

再轻轻按住，往后退，松开，向前追。

——“玩够了吗？”

吴悠山被吓得一把抓住了陆临意的四根手指。

反应过来后，立马松开。

她蹲在地上重心不稳，跌到了地板上。

“我是会吃了你吗？”

吴悠山揉了揉鼻尖站起来。

陆临意动也不想动，就想这么躺着。

明天她休假可以睡到天黑。

吴悠山没有答话，陆临意转了个身子闭上眼。

她刚刚没有睡着，只是单纯闭着眼。

吴悠山凑近带来的空气波动，她感受到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

谁知道这小孩拿她的手指弹钢琴。

转过身没一秒，吴悠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送你回房间睡。”

陆临意：“我不想动。”

吴悠山：“……”

陆临意：“我一定要回房间睡吗？”

吴悠山：“嗯。”

陆临意：“那我有什么好处吗？”

吴悠山：“你是小孩子吗？”

陆临意：“可是我生病了啊……”

临近三十的陆女士，拖长尾音，装可怜道。

吴悠山拿她没办法。

“你想怎样？”

陆临意：“国庆你陪我去我朋友家吧。”

吴悠山：“行，可以回房间了吗？”

陆临意：“成交。”

陆临意回到房间冲澡，把自己裹紧睡着了。

吴悠山送完人，回到自己房间。

一开灯，入目就是陆临意题的四个大字。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个大人嘴里永远没一句真话。

她的作业还没写完，往常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里早就全都是尖啸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十分在意另一件事，大脑没空余听别的声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19 ☪ 第 19 章

◎橘子◎

吴悠山六点起床，洗漱完背上昨晚放在书房的书包去上学。

这会时间还早，她把懒人椅放回原位。

落地圆桌上放着一本昨晚陆临意看的书。

吴悠山书房里的书很多，她并不是全部都有印象。

有的是她追更的连载，时间一长积累了有十几本；有的是课程要求的古今中外名著，她买了个遍。

还有的则是吴助理给家里添置新家具时顺手买的书。

昨晚陆临意读的是吴助理买的书。

书名很长，一人编著，封面有些花里胡哨的，做得像本杂志。

里面的内容是各种各样的小故事拼凑。

一会主角叫小美，一会主角叫小刚活像是她小学周记为了升华主题特意编的故事。

也不知道陆临意看这种书是怎么看下去的。

陆临意在这栋房子里待得最长时间的屋子除了卧室就是书房。

不说话的时候不是在吃饭就是在看书。

吴悠山和她相处的时间长了，注意到陆临意看书的时候有一个小习惯。

她看书的速度很快，每翻过一页，陆临意都会顺手捏住下一页的上页脚。

看得入迷了，陆临意会无意识地摩挲纸面。

因为这个习惯陆临意有特意来和她道过歉。

吴悠山书柜里的书收藏价值不大，放在那不看也是会有一定损毁的，有人愿意看总好过无人问津。

她没和陆临意计较。

陆临意之后看书有稍微收敛一些，但习惯难改。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有些页脚的纸面会相对粗糙一些。

她手里这本不知所谓的书的页脚也有这种痕迹，只不过是在下页脚。

她往后面翻了翻，几乎所有的痕迹都在下页脚。

吴悠山凭借多年来看侦探小说的经验，潦草推断，昨晚陆临意把书拿反了。

至于陆临意为什么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在书房里这么无所事事地浪费时间，吴悠山没去推究。

人家可能是因为玩游戏上头了，不想敷衍。

自己是她游戏里的npc，陆临意身为玩家是可以随时下线退游的。

她把书放回书架，去上学了。

一中有明确规定不能带手机，有时候会拿着金属探测仪突击检查。

一般查不到一班。

吴悠山的班主任常常在课间通知同学填表，心知肚明并且毫不避讳地叫大家拿出手机填。

没带手机的反而是少数。

今天大课间，吴悠山拿出手机开机，给陆临意点了一份寿司，备注让外卖员挂在栅栏门上。

后来想想陆临意可能对冷的东西没有胃口，也怕她不会腾时间去热。

万一人家恰好起来，应该是可以吃上热餐，就又点了一份热餐。

她掐着点给陆临意发消息让她醒了去看看栅栏门上的外卖还在不在，别让附近的大黄狗给叼走了。

陆临意睡得不实，潜意识里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弄脏床单。

吴悠山的消息一到，她就睁开了眼。

今天肚子没有昨天痛，她去卫生间换了卫生棉洗漱一番走到前院取外卖。

铁门是关着的，她不开门没有人能进来。

她没看见吴悠山说的外卖，干脆坐在前院的小石桌上发呆。

快到国庆，陆临意终于认出前院栽的那棵树是什么。

树上结了许多深绿色的橘子，陆临意光是看着就觉得牙龈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