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不是世外高人(47)

作者:Peking 阅读记录

不知多久,丛绻也升腾上几许困意。

从前她是不需午时休憩的,只和沈缜待在一起后随了这人的时间,也算是小小养出了午休的习惯。

这里安全的很,到处都是沈缜的人,而沈缜在她怀里。

丛绻合眼,放任自己陷入梦中。

第36章 中山之狼(倒v)

似做了一场大梦。

沈缜醒来时, 丛绻已不在身边。

窗户半合,一阵风起,自外间吹来浅淡清香。

是...食物的味道。

沈缜将散乱的黑发拨到身后, 下榻拾起床边的拐杖,循着那香往屋外走,只身着薄纱、勾勒出窈窕腰身的女人就这样映入了她眼中。

女人闻声回望,见着是沈缜,秀美的面容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语气软软, “阿缜。”

沈缜上前拥住了她。

抱着怀中柔软的身体,鼻尖嗅着柔软身上传来的馥郁幽香,沈缜蹭了蹭女人耳垂, 视线落到两人面前案上的几碟粉色糕点上。

再看旁边零散摆放的蒸笼等工具, 一切昭然若揭。

“绻绻,”沈缜唤,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不要那么辛苦, 有厨子的。”

丛绻不答,只弯了眼眸,侧身看这人,“欢喜么?”

沈缜温声:“很欢喜。”

“那便好。”丛绻亲了亲她的下颌,“妾也欢喜为阿缜做。”

做的是酥糕, 江陵的特色, 以当季果子打底, 细细的面粉做外壳, 入口即化,余味悠长。

还在江陵时, 沈缜也令秦枫买过香乐坊最有名的那家酥糕,但或许因她本身并不爱甜食,吃起来只觉不过如此。

但,在与丛绻大婚后的第二日下午,女人依照她独有的烹制流程和调制馅料的方法,用桂花做了一份,却勾住了沈缜的胃。

自离开剑阁山的这二十来天来,因舟车劳顿,又天气炎热,沈缜的口腹之欲并不强,吃的东西很少,人也更加瘦了些。现下见到这份糕点,如何不明白丛绻是担忧她,想着法子让她多吃些。

心下微软,沈缜放开怀里人,在案前坐下来,仰头看漂亮的女人,“十月,是石榴的馅么?”

丛绻美眸潋滟,不应她问的话,而是自腰间取下手绢,拾过她的手给细擦了遍,才柔声道:“试试。”

沈缜眨了眨眼,乖巧坐直,认真吃酥糕。

第一块化开在口中时她便品出了味道,确是石榴无疑,也难怪外表看着是浅粉色的。睡醒后本就有些饿,这酥糕还是她所钟爱,不消片刻,几碟二十来块就都被一扫而空。

“慢些。”

丛绻笑嗔了句,提起炉上的小壶,给空着的瓷杯添上热茶,轻轻拍抚这人的脊背。

沈缜抿了口茶,感受到唇齿上残余的碎末,舌尖在牙上微抵,偏头看向她。

视线相触的瞬间,丛绻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捏着手绢,稍弯下腰仔细替这人擦拭干净了嘴,一举一动轻柔似水。

沈缜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亦随之轻了轻。

面前的人像是画里的仙子,眉目低垂,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两分娇妍的妩媚。

“绻绻。”她唤。

“嗯?”丛绻抬眸,薄纱因此刻的动作领口敞开了些,隐约露出些风光。

沈缜圈过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将人捞到怀里,眼中含笑。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

衮州的天虽不比豫州往北那般闷热,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体质的缘故,沈缜没觉得怎样,但为客人考虑,这间临时用作会客所在的小屋还是置了冰盆,门掩上,屋里便也有了一层浅薄的凉意。

手中卷轴看到近半时,门被扣响然后推开,贺九阳带着宋昭华进来,前者一拱手,利落退出,后者颇有些拘束,在原地踌躇,还是沈缜先欠了欠身,温言道:“殿下,请坐。”

屋中窗下设了一张长案,长案一边放着把藤椅,宋昭华视线落在羽氅女子的轮椅上顿了一瞬,片刻后微微福身,走至藤椅旁落座。

这是一个容貌极惊艳的女子。

见第一面时宋昭华就明晰此事,可当再度相见,对面而坐,细看她的五官,领会那通身沉静的气质,还是会不自觉被震慑。

桃花眼本多是惑人的模样,而在这女子面上却清冽无双。

......愈发像那世外仙,天上人。

骨节分明的素白手指将茶盏放到宋昭华面前,也打断她的思绪。

“请。”女子抬手邀杯,浅笑盈盈,“听闻殿下,有疑来寻?”

明知故问。

宋昭华藏在袖子里的手悄然握紧,压下自己逐渐快起来的心声,对着这人温和的面容,轻声开口:“我想知晓,阁下何意?”

何意?

把她和侍女带到这里,让她知道那些消息。

前些日子宋昭华便已然在间隙时间里回溯了过往,自问记事以来从未与人有大的龌龊,母族平日里也是安稳度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她。直至今日看见牛皮卷上的东西,才恍恍有一丝明悟。

但也就一丝而已。

蛮人指定要她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即便为真也有多种解读。最重要的是对方想借她做什么,又能借她做什么?

或是她涉世太浅,或是女子城府太深,但无论怎样,对方的确未让她心生惧意。故而思索再三后,宋昭华决定坦白相问。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名叫沈映光的女子并未有什么大的反应,甚至摆出了详谈的态度。她眉眼弯弯,和声发问,“看来殿下阅览过了那卷牛皮?可有想法...说与映光一听?”

宋昭华微愣。

牛皮卷上就记载了两块内容,一是宋昭华在护国寺失踪后宫中大震,派了人马调查寻找却至今无果;二是蛮人拒绝十五公主,指名道姓和亲人选必须是公主无忧。

无忧是宋昭华的封号,因她诞生那年母妃圣眷正浓,便得了这名。

看过这些的想法...惶恐,害怕?担忧自己和亲的命运?还是回不去完不成蛮人的要求将引起两国的战争?

可宋昭华觉得对方想听的不是这些。

思索间,她置于膝上的手无意识移到案旁的冰盆上,纷杂念头被寒凉猛地惊散。

一股冲动自心底油然而生,宋昭华收回手,与对面人相视,“阁下,和亲与岁供根本行不通,北人一定会南下,是么?”

沈缜手中的茶壶顿了顿,被斜提着满溢的壶口洒出了一点水。

她拿过一旁的白帕,将案上擦拭干净,把茶壶放回竹席上,抬眸瞧正襟危坐的少女,唇边的笑真切了很多,“可否问问,殿下读过哪些书?”

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反而被问,宋昭华下意识怔了微瞬,回过神来后犹豫答:“读过《女诫》、《列女传》,四书五经略懂大意,诸国史记晓知一二。”

“知东海国史?”

“知。”

“那,”沈缜挑眉,“殿下可知,中山之狼?”

“......”

宋昭华哑然,“不知。”

她微顿片刻,神色认真,“阁下可否教我?”

挺大胆。

沈缜颇有些意外。

她细瞧了瞧秀丽的少女。

在对方捱不住注视前,沈缜终于开口:“有书记,赵简子猎于山中,遇一狼当道,人立而啼,简子一发饮羽,狼失声而逋,简子驱车逐之。”

“时墨者东郭先生于道,策蹇驴,囊图书,望尘惊悸。狼奄至,口曰:‘先生岂有志于济物哉?今日之事,何不使我得早处囊中,以苟延残喘乎?异时倘得脱颖而出,先生之恩,生死而肉骨也!敢不努力输诚哉!’【1】”

“殿下以为,东郭当救此狼否?”

此狼何狼?

宋昭华蹙起了眉。

她好读书,尤其好史,对面人的话虽在说狼,却叫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二十余年前,草原雪灾,千里冰川,时任北帝耶律赞向各国求援,乾与元,盛与东海,四国皆都有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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