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鬼(13)

左司辰为自己找了个理由,而那自然也是真实的,他说:“我不喜欢看到相爱的人难过。”

吴哲愣了一下,转眼却笑开了,也对,他做得太夸张,让别人猜出点端倪来也不过分,甚至就算是铁队、齐桓他们只怕也是早就心里有数了,只是这种时候,谁会来和他多计较?做一个伤心的人,总是要有点特权的。

吴哲只是笑,也不置可否。

左司辰说道:“死亡,并不是一个终止。”

“对,我同意。”吴哲点头。

“所以,你不用太难过。”

吴哲沉默了一会,笑容更盛了一些:“你觉得我很难过吗?不,我不难过,一点也不。” 他站起身,拍拍左司辰肩膀说道:“我大学的一个室友喜欢披头士,希区柯克和陈凯歌,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对我说,他决定从此以后只崇拜解散了的乐队和收了山的导演,因为只有他们,才永远不会再做出什么新的事情来让你觉得受不了……所以,现在我爱上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再辜负我的人,我为什么要难过?”

左司辰有点雾水,眨眨眼睛,转过头去看袁朗,却只看到了袁朗一张五色杂陈的脸。

吴哲摸摸左司辰的头发,笑道:“小家伙,爱情这种事对于你来说还是太遥远,不要管我,让我安静一会,最后一段路了,让我陪他走一程。”

“我去帮你把吊针拿过来。”

“麻烦你了。”吴哲笑着点头。

左司辰把药水拿过来的时候,吴哲正坐在袁朗的床边,手里握着袁朗唯一还算完整的那一只手,很小声的在抱怨着:“你个烂人再撑两天你会死吗?……哦,也对,你是会死……我这辈子就想自虐这么一回,你都不让我自虐舒服了,你是走了,一了百了,我还有好几十年要过呢,你就不能……”

左司辰听得很黑线,不过看袁朗的表情也是纠结的很,三分甜蜜三分无奈还带着四分悲伤的底色,他帮着吴哲手背插上针,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吴哲见他不走,转过头去看着他:“小家伙你看起来很空啊,又要安慰我吗?”

左司辰无奈:“你看起来不太需要安慰。”

“的确不需要,你看我现在很好。”吴哲拿出口袋里的药瓶来摇了摇:“我会记得吃药。”

左司辰看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他说:“但你仍然很难过。”他说得很肯定。

“难过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不过……”吴哲问道:“你看过《圣经》吗?”

“看过。”

“《圣经》里有一句说:落入活着的上帝之手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可觉得最可怕的是落入活着的上帝之手,又看着他死去。我连这都经历过了,你还有什么需要为我担心的?”

吴哲很平静,清澈的双眼,凝固出水晶石一样的质感。

左司辰点了点头,说道:“那很好。”

在他转身要离开的瞬间,他看到吴哲低头吻了一下袁朗的手指,用极轻的声音低语:安息吧,我的上帝!

第15章

“他很好。”左司辰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适合的词来形容吴哲,到最后还是只能对着袁朗说了这一句,他见惯生死,却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豁达的人。

“他是很好!”袁朗看着吴哲的背影:“他在说服自己做正确的事。”

我们都长于言词,有一张惯于花言巧语的嘴,我们会引经据典扬扬撒撒,我们论点充分论据严明,我们提出的观点无可反驳,然后,我们用这个正确观点套住自己,让自己被说服。

吴哲,或者他并不是天生就那么豁达的,只是他知道豁达是好的,于是他要这样做。

他说,你就不能让我再折腾几天吗?他知道放纵悲伤是不好的,他,只想求那么几天。

袁朗心想,我其实真的应该放纵他再折腾这么几天的。

袁朗的死讯很快的传开,他生前虽然没有太多挚友,可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可以舍命的交情,千山万水也会赶到。而袁朗则从来没有这样感激过他老爹当年违反国策的行为,他终于发现还有两个姐姐在,真是一件万幸之万幸的事,如果有可能他简直想要托梦给铁路把A大队里所有的独生子女全部开除。

吴哲本来也应该是个被安慰的人之一,可是他一直在安慰别人,从袁朗的父母家人,到袁朗的老战友老兄弟,从铁路到齐桓,有一个算一个,会部受过了他如簧巧舌的洗礼。

许三多很感激,说:锄头,被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虽然队长走了,可我们还是要好好的活,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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