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126)

说的时候,舞阳长公主也十分的有分寸,只说请十二郎从中周旋一二,并未言必要有个结果。

夏侯沛正是需要宗室支持的时候,舞阳长公主几乎就是宗室中的领头者,她岂有不应的,也没做出“此事很难,但为姑母,侄儿便答应了”的勉强,十分干脆道:“侄儿去与祭酒说一嘴,却不能保证必能成。”

谁不知崔氏父子的强硬?夏侯沛如此回应,她反是安心,若是夏侯沛回答“必为姑母办成此事”,她倒担忧与人麻烦,与己麻烦。

“崔祭酒君子之风,十二郎能去为姑母说一声,便很不容易了。”舞阳长公主想到崔远道那脾气,也很担心她的侄儿遭斥,“若是不应,也无需勉强,京中官那么多,总有别处可做。”

舞阳府的偏厅,在一处青树红花之间,夏日凉爽,冬日温暖,春秋气息清爽,花香扑鼻。夏侯沛与舞阳长公主相对而坐,闻此言,夏侯沛笑道:“侄儿竭力而为即是。”

舞阳长公主笑了一下,她年已四旬,因保养得宜,肌肤胜雪,美貌依旧,只是随年华逝去沉淀下的底蕴与风韵体现得恰到好处,她的眉眼不那么柔和,倒像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唇角上扬,目光清澈有力,听了夏侯沛的话,她笑道:“得十二郎此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心中给夏侯沛加了好几分,不将话说死了,又表明尽力,事后若不成,是崔祭酒坚于原则,若是成了,便是她竭力周旋,总而言之,这人情是欠下了。

舞阳长公主还挺高兴的,她出身皇家,自是希望皇室蒸蒸日上,若是侄儿们个个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拙劣之人,她还得忧心家业不保,佞臣当道。有精明人,这很好啊。

二人又说了些旁的,舞阳长公主是爽快之人,夏侯沛也不喜欢绕来绕去,姑侄两挺相投的。

问候过几位表兄,舞阳长公主看了眼窗外,便道:“拉着你说了怎么久,倒忘了你们少年人不喜久坐了,出去与他们玩吧,随意一些,不要拘束。”语气比刚坐下时少了客气多了慈祥。

夏侯沛抿唇笑道:“与姑母说话,侄儿亦有所得,哪就不喜久坐了?只是今日姑母东道,总不好不露面,侄儿这就告辞了。”

二人相携而出。舞阳长公主入了内院,夏侯沛往前庭去。

行至半道儿,有人拦路。

是秦小娘子。

夏侯沛挑了下眉,也站住了脚步。

此处静谧,无人经过,秦氏上前,照例拜见:“见过秦王殿下。”

“免礼。”夏侯沛站着,随口说了一句。

秦氏直起了身,见夏侯沛并无主动开口之意,心下明白,秦王能在此时停下,都是看在她祖父的面上。要想她主动开口相询,是万不可能的。

秦氏估算了此时处境,唯有坦言相告,再是顾左右而言他,秦王必也不耐烦听。她面上掠过一丝犹豫,只片刻,犹豫便成了不可动摇的坚毅,她敛衽一礼,身姿婉转动人:“闻殿下选妃,殿下看,我可适合?”

如此惊人之语,夏侯沛微微挑了挑眉,却仍是面不改色,淡淡道:“小娘子有此言,可问过尊君尊祖?”

秦氏早知她会有此问,也就娓娓道来:“家君家祖皆不知,此我一人之念。此事若成,与殿下大有裨益,殿下何不考虑?”

夏侯沛一笑,透着彻骨的冷意:“我若有一个惯爱自作主张的王妃,只怕死无日。”十个秦氏帮她都不顶用。

秦勃谨慎之人,怎地有了这么个任性的孙女,不看好了,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夏侯沛说罢,举步便走。

秦氏急了,她手中本没什么依仗,能来此,已是耗费了她全部筹谋,成或不成,就在今日了。想到那个人,秦氏咬了咬牙,上前拦住了夏侯沛的去路。

夏侯沛身后还跟了个邓众呢,见此,上前喝道:“娘子自重,休拦王驾。”

秦氏望着夏侯沛,眼中闪现着哀求,她俯身再拜道:“望殿下拨冗,听我一言。”

此时四下无人,若是闹起来,引了人来,还不知要传出什么话。

夏侯沛对秦氏一丝好感也无。她往日打交道的女子,无不是干脆利落,就是玩弄权术,也皆是高明果敢,皇后自不必说,舞阳长公主是其中佼佼者,就是看似羞涩的寿安公主,谁若踩了她底线,她下起手来,也绝不留情。

从没见过如秦氏这般……黏黏糊糊的。

夏侯沛眉头紧拧,盯着秦氏道:“你去外边看着。”

秦氏登时松了口气,眼望着邓众走向入口处,方婉声道:“谢过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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