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131)

皇后想到夏侯沛心里的那个小娘子,叹息了一声,重华这般欲言又止,多半是与那小娘子相关。她也不是不想召人来问,只是想到究竟夏侯沛已经长大,她管得多了,难免就越界,如此生隙,不是她所愿。

“不必了,她要说的时候,自然会同我说的。”皇后扶额。

见她难得的显出疲惫之色,阿祁忙上前替她捏了捏肩。

夏侯沛只以为皇后同意了她对一个女子倾心,却不知,皇后对此有多担忧,她只是不说罢了。那天夏侯沛坦言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之后,皇后便不曾将此事说与他人,连阿祁这般自小侍奉的心腹都不曾。一个人守着这个让人坐卧不安的秘密。

偏生,要问这小娘子是何人时,夏侯沛又守口如瓶了。

皇后哪儿能不多思虑呢?她总是要为夏侯沛着想的。

见皇后神色沉静,阿祁知道,殿下这是心有所虑,她笑着宽慰道:“殿下何须担忧?十二郎最在意殿下,真有要紧事,不会不同殿下说的。”

想到夏侯沛方在站在她面前乖乖听训的样子,皇后淡笑未语。

等到了休沐日,夏侯沛便去了崔府,将舞阳长公主托付的事,说了一说。

太学是一方净土,所纳之士皆博学。崔氏若果真如表面上显示出的那般顽固不化,早就败落了,这世上哪儿还存的下六百年崔氏的名号。当年崔远道面斥哀太子,果真只是因哀太子不敬学问吗?这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早已看透哀太子非今上的对手。不过是一种另类的站队,与朝上汲汲营营的诸公殊途同归罢了。

夏侯沛也不托大,十分诚心道:“舞阳长公主非随便之人,不如我将那人带来,请外祖父看一看,若是合用,便留下,不合用,也不必勉强。”

崔远道摇了摇头,叹道:“人心不古,公器私用。”也不知在说别人,还是说自己。

他们相对坐着,中间一张矮几,上面放了两盏香茗。夏侯沛对外祖父一家极为客气,亦多有尊重,眼下也没什么架子的做了一揖,道:“请外祖父帮我。”

因之前已与皇后说过,她有几分把握,才敢这么说,放在平时,她也不会如此勉强。

崔远道点了点头,道:“下旬休沐,便让他过来吧,由我来考校一二。”

这事就成了大半了。余下的,只要舞阳长公主所荐之人不是糟糕到让人看一眼都嫌多余,多半是能留下的。

崔远道对夏侯沛十分爱护,口称殿下,待之与待崔琦一般。

香茗清新,夏侯沛饮了一口,看窗外青葱翠绿,观之可亲。她不由想到皇后少时,尝于此处经过。

夏侯沛坐直了身子,崔远道道:“那年,宫中传出消息来,说是皇后殿下小产,臣一家皆哀,然而不久,又称内闱混乱,有人假传消息,皇后殿下诞皇子,便是十二郎,臣大喜过望,遣臣妇请旨入宫探望。”

那时候魏后初丧,后宫中为争后位各自攻讦,夏侯沛并没有详细了解过那时的情形,也无人跟她说过,只是大约知道一些,必然是凶险万分的。

崔远道的目光落在夏侯沛身上,慈祥地笑道:“转眼间,殿下已老大,臣亦老了。”他已须发皆白,不知何时,就要作古。

人老了,子孙满堂,承欢膝下,不知不觉就和软了不少。

“阿爹又在叹时光飞逝了。”堂外有人出声道。

是崔玄的声音,夏侯沛看出去,便见崔玄一身月白外袍,不快不慢地走了进来,步伐十分稳健。

她一笑,道:“是阿舅来了。”

崔远道收起了那慈爱,横眉竖眼:“未见人而先闻声,鬼鬼祟祟,你学的礼仪,都去了哪里?”

崔玄无奈,上前拜见:“臣见过秦王殿下。”

夏侯沛少见崔玄吃瘪,好笑地看着,虚扶了一把:“阿舅免礼。”

崔玄站直了身,转向崔远道,又是一礼:“儿拜见阿爹。”

“嗯。”崔远道轻哼了一声,唇上胡须微微一抖。

想来有这么不拘一格的儿子,外祖父也是挺操心的,夏侯沛从中圆场,笑道:“阿舅请堂上坐。”

崔玄未敢动,崔远道说道:“殿下让你坐,你坐便是了。”

崔玄这才走到一旁坐下了。

夏侯沛难得来崔府一趟,今日不巧,崔质道携崔素、崔骊等人去了同僚府上,不得见。崔玄一早也出去了,这时才回来。

崔远道不怎么过问朝堂上的事,但他心中有数,见崔玄回来,料到他兴许有话要说,便起身先告辞了。

夏侯沛与崔玄一同送他到门前,等他身影隐于曲径之幽处,方回身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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