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135)

秦氏抿了抿唇,自袖袋中取出一只小匣子:“愿以手书取信殿下。”

夏侯沛取过了一看,看着像是秦勃亲笔,下面还有秦勃的私章。就是为了这手书,秦勃也不能再改弦易辙。

以秦勃的谨慎为人,能做出这等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中的事,夏侯沛只觉得十分离奇诡异。她又看了一眼,白绢,黑字,字体苍劲,笔锋内敛。她站起身,走到铜灯边上,那里更为光明。

秦氏看着,心道,秦王多疑,极难取信。

下一刻,看到夏侯沛的动作,她骤然睁大了眼睛。

白绢被置于灯火上。

灯火点燃了白绢,瞬息间,火势熊熊。

“殿下!”秦氏失声叫道。

灰烬落在了地上,夏侯沛拍了拍手,淡淡道:“孤与秦公总有见面的时候,手书虽好,不及秦公一言。”

秦氏艰难地将目光从那点灰烬中移开,落到夏侯沛的面上,她艰涩道:“殿下信赖,大父必不辜负。”

“不要再自作聪明了。你家中惯着你,秦公疼爱你,你要惜福。你我既已结盟,望以诚相待。”夏侯沛说道。

秦氏算是彻底地服了,她也没有辩解,郑重道:“是。”

给了棒子,就该给甜枣了。夏侯沛也不介意示好:“你若想见晋王妃,随时告于我,我可代为安排。”她是不好与晋王妃接触,可公主、长公主、诸王妃,哪一个不能将晋王妃从府里请出来?

“不了。”秦氏的脸上仍旧是红的,是谎言被戳穿后的羞愧,发觉自己回答太过坚决,她缓下声,诚心诚意:“手书的事,是我自作聪明了,殿下宽宏,我不会再矫言蒙蔽了。”

夏侯沛却只是点点头。

“只是我与王妃,还是不见的好。”秦氏继续道。

夏侯沛仍旧点点头,有些人,的确是见了不如不见。见了,也只相顾无言。

有人天生擅长权术交锋,有人则只适合谈论风月。

有人生来注重使命,有人则以为情、爱重于性命。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信仰不同罢了。

夏侯沛没办法任性。对她来说,皇位与皇后是放在一起的,只有得到了皇位,她才有可能与皇后在一起。亲近皇后的机会,就是她得到皇位之后的奖励。

从酒肆出来,邓众上前,在夏侯沛耳旁低声禀道:“陛下下诏,弱东宫率卫。三千东宫卫,裁剪不足一千。”

羽林军有三万,拱卫太极宫,东宫却连一千的甲士都剩不下了。

没过几日,皇帝下诏,夏侯沛与秦氏的婚姻便定下了。与此同时,□□也开始营建。

古人成年的标准,并非二十加冠,而是成家。

二十加冠并不执行的那么严格,譬如太子,十一岁加的冠,譬如夏侯衷,十三岁便加冠了,而夏侯沛也在去年时便有了字。

但是成家就不同,意味着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人们便也把她当做成人来待。

这一年的冬日,十一郎大婚;来年,仲春,夏侯沛十五岁之际,她也与秦氏成婚。

婚礼十分隆重,太子代父主婚。

新建的□□修得大气肃穆,与宴者皆身份贵重。

晋王妃站在一群公主与王妃中观礼。她看着新郎从马上下来,看着新妇下了轿。新妇嫁衣鲜艳,团扇遮面,缓步走到秦王身边,因看不到面前景物,差点被门槛绊倒,秦王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

边上观礼的却一阵起哄。耳畔是溧阳公主地欢声笑语,晋王妃却一直盯着那新妇。

少年时亲密无隙的人,时隔多年再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你慌什么?”夏侯沛低声道了句。

秦氏抿唇,顺着夏侯沛的搀扶站稳了:“多谢。”

夏侯沛见她一下轿就魂不守舍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就看到晋王妃站在人群中。

真是楚楚可怜。夏侯沛低声道:“你真不见她?她快哭了。”

这话一出,夏侯沛马上就感觉到被她搀着的芊芊玉手颤了一下。夏侯沛笑了笑,见秦氏站稳了,松了手,示意一旁的婢女上前来扶着。

新人就要走入堂中,夏侯沛又看了晋王妃一眼,见她紧抿了唇,眼睛一刻都不离的看着秦氏,她眼睛是干涩的,夏侯沛却莫名的觉得,她三嫂已是满面泪痕。

婚礼再是隆重热闹,都只是宾客们的起哄罢了。

夏侯沛含着浅浅的笑,心不在焉。

毕竟是皇子,宾客也不敢劝得太狠,倒是汉王拉着夏侯沛,不喝满了三大碗,不让她走。夏侯沛也笑着干了,显得十分高兴。

有汉王开这个头,众人便大胆了许多,夏侯沛是来者不拒,给足了面子,人人都以为今日大婚,她心中欢喜,便愈发起哄起来,酒杯换成了酒碗,一碗接一碗地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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