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90)

刘藻顿时难受起来,她此前无所顾忌,只想等谢相还政,便要为所欲为。这想法虽幼稚可笑,却是她能想到最好的主意,将人强留在身边,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她。可眼下,她怎么敢,怎么能对与她有大恩的姑母为所欲为?

更令她迷茫的是,如此疼爱她的姑母,又能否对她生出爱意。

陛下覆上她的手却不说话,谢漪奇怪,她抬头,却见陛下的眼中有苦涩。但这苦涩很快便被掩了下去,皇帝对她乖巧地允诺:“总有一日,会说与谢相的。”

谢漪且不能忽视她方才一闪而过的苦涩。

她迟疑片刻,又想陛下沉稳有度,不能说不愿说之事,必不会泄露。她问一问也无妨,陛下不愿说,她就罢,绝不逼她。

谢相做此想,放缓了声音,关切道:“陛下心中有事,莫非是与小郎君之事不顺?”

她竟主动问起来了,刘藻不禁苦笑。心爱之人主动提及,谁能无动于衷?她思忖片刻,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还不知我的心意。”

谢漪皱眉,大是不悦,觉得孩子受了委屈,对那小郎君也不满意起来。但看到小皇帝的神色,谢漪又收起了怒意。陛下仿佛很是倾慕那人,她若口出不满,怕是会令陛下为难。

一面是倾慕之人,一面是待她有恩的姑母,夹在中间,必是不好受。

自刘藻知晓了往事,谢漪便不再掩饰她的疼爱。她不忍皇帝为难,便顺着她,问道:“陛下为何不与他坦诚?”

闻得此言,刘藻覆在她手上的手一颤,望着她道:“因她必然会拒我千里。”

这下,为何皇帝不顺势立那人为皇夫也清楚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谢漪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说,使得刘藻不安,她不由问道:“依谢相之见,我当如何是好?”

谢漪道:“陛下自决之。”

刘藻顿觉委屈,更是心酸,连心思都没挑明,只是与她说她有心上人,她就这般淡然冷漠。有朝一日,她忍不住,与她言明,她怕是更避之不及?

小皇帝一下就低落下去了。双唇抿得紧紧的,眼眸显出倔强之色,那倔强中又夹杂委屈与难过,看得谢漪好生不忍。

她叹了口气,终是道:“陛下喜欢,则自为之。”

自为之?刘藻一呆,眼眸浮现少许亮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自为之?”

谢漪点头。

刘藻忍不住弯弯唇,又问:“她若不愿呢?”

谢漪道:“试一试,总好过退缩不前,来日悔恨。”

小皇帝的眼睛顿时像洒满了星星点点的光辉,亮得夺目。谢漪也忍不住笑了笑。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也停了。

这样的对话,时常有。

刘藻爱极了与谢漪相处,坐在殿中闲谈,往殿外散步,若非冬日,积雪难行,她怕是要想与谢漪往宫外游玩。

她们相识太久,相认太迟。刘藻满腹疑问,每回问一些,好似不能尽。

这日,她提起谢漪为何先前伪装权臣。

谢漪也不再隐瞒,坦诚相告:“怕太后对君不利。”

刘藻歪头看她。

谢漪解释:“太后之势,宫中犹盛,我在宫中插不上什么手。唯有陛下自强,使宫人倾向于你,方能使太后之势自瓦解。”

简单说,除了个别太后安插在未央宫中的心腹,多数宫人是墙头之草,见机行事。一旦皇帝将宫人缕清,谢漪便不必受掣肘。

眼下,刘藻已成了大半,她已成大势,除去太后心腹,余下之人皆已拜服。

刘藻听明白了,她忽想起一事:“春和格外留意饮食,像是怕人下毒,他与我暗示昭帝之死别有内情,可是太后……”

她话到此处,便打住了,但未尽之语,谢漪自是听出来了。她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太后。”又道,“春和在昭帝驾崩不久便来寻我,说过此事。”

第44章

二人在宫道上缓缓地走。宫人们落后十余步,远远地坠着。

此处已是后宫,不似前朝方正,更多风光秀丽。光秃的树杈上积着白雪,几树梅花傲雪凌霜,假山上有昨夜留下的冰柱子,在阳光底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刘藻觉得,苍茫之间,格外静谧,她与谢相并肩而行,仿佛心都贴到了一起。

谢漪在与她说春和之事。

“昭帝几是他一手抚养,骤然病逝,他自是生疑,思来想去,仅只下毒一途,可要往皇帝饮食中做手脚,哪是这般容易,于是他就怀疑到了太后身上。他将此与我说过。”谢漪语速很慢,但一字一句,都说得认真,“昭帝病中,几度召见大臣,为他视疾的医官足有二十名之多。若是毒,不至于不知,昭帝也不会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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